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片面之詞(第2/2頁)

……

兩頂轎子出了宮城並排而行。

“如此一來,太後應該沒那般信任賈似道了。”

“多虧了章公的辦法。預料到北面的消息傳開了,賈似道必然會以此為借口繼續擁兵自重,妙計啊。”

“稱不得甚妙計,無非是他離得遠些,我們近水樓台先得月。”

曾淵子撫著長須道:“他不可能真的造反,只要沒了太後的信任,還不是君要臣死,不得不死。”

“王蕘離開臨安了就好。”章鑒冷哼一聲,以不屑的口吻道:“他明著幫我們,但必是在暗中撥弄形勢。”

“此子簡直無恥至極!”

提到王蕘,曾淵子也是頓生怒意。

王蕘說著要與大宋議和,索要了許多賠償,但每次真到了要敲定下來之時卻又突然反悔。就這般一直拖,拖到了上個月,他忽然以回報李瑕為由離開了臨安便再無消息。

和議一日不定下來,朝廷一日都不安心,賈似道便在謝太後面前有借口不歸朝。

於是大軍駐於江陵,每日耗費錢糧無數,卻並非為了平李逆。

民脂民膏,盡費於爭權鬥勢!

想到這裏,曾淵子痛心疾首,同時又想到李逆還不敲定議和怕不是為了攻宋。

“說到這些李逆的人……北面那消息有可能是真的嗎?”

“曾公是說李瑕已經擊敗蒙元了?”章鑒撚須沉思,末了搖著頭道:“那可是蒙軍啊。”

“蒙軍又如何?當年孟珙又不是沒有擊敗過蒙軍。”

“話雖如此,但該不至於這麽快。”

“是啊。”

“大宋正在與李逆和談,李逆肯定要放出些假消息來增加籌碼。”

……

江陵。

年節將近,宋軍士卒猶駐紮在江船之上,難免怨聲四起。

對此,賈似道能想到的辦法已不多,每日便站在望江樓上看江水,等待消息。

“平章公,臨安的消息到了。官家已稱病,不再理會朝事;曾淵子請詔令陳宜中為相,太後還未答應……”

“陳宜中這個白眼狼若能拜相,那便是朝廷決定要降罪於我了。”

“真逼得狠了,他們豈不怕平章公徑直揮師而下,回朝中清君側。”

賈似道自信地冷笑一聲,心裏卻知道清君側沒那麽容易。

說來旁人可能不信,但他一直都真心認為自己是大宋的周公,而不是王莽。

“你說,李瑕此刻在做什麽?”

“若他真的已經擊敗忽必烈了,如今該還在整頓北面。”

“等他整頓好,想必很快就要攻打大宋了。而朝中這些短視之輩,猶在自毀長城,該死。”

廖瑩中不由訝然,道:“豈會這般快?一場國戰方歇,他再急,至少也要歇整三五年。”

“若打算歇整,他還挑撥大宋朝堂做什麽?”

賈似道說著話,逐漸壓不住心裏的焦慮,又道:“內憂外患……但你知道嗎?此刻我竟還盼著李瑕大軍南下,震懾震懾朝中這些蠢貨、宵小,教他們後悔這時候還敢與我鬥。”

從望江樓的窗戶向外望去,能望到碼頭。

這邊正說著話,忽見碼頭上有了小小的騷動,賈似道命人去看,很快便得到了回報。

“平章公,我們留在川蜀的探子回來了。”

“召來。”

“是……”

接著便有幾個渾身是傷的士兵被扶上高高的望江樓,因攀了樓梯,傷口上又溢出血來。

“見過平章公。”

“說你們探到了什麽。”

“我等截獲了唐軍信使,發現唐軍高長壽所部已經順漢江而下,駐紮在鄖陽一帶。”

“高長壽?他從漢中出發的?”

賈似道此前並不知高長壽在何處,只知宋軍攻破夔門時,唐軍在重慶的主帥已換成了姜才,那高長壽必是出征了。

那能這麽快就趕回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再翻開截獲的信件,賈似道一看日期,卻又是吃了一驚。

“高長壽已經在鄖陽三個月了?!”

“是。”

“那為何呂文煥並未上報?!”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

賈似道方才說李瑕“很快”就要攻打大宋,指的是李瑕整頓好北方之後,至少一年半載是要的。

但今天得到的消息卻讓他忽然感到了十分緊迫,留給大宋準備的時間似乎已經不多了。

那個讓李瑕來震懾朝中蠢貨的玩笑,賈似道都覺得自己開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