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汴京(第2/3頁)
趙衿在張文婉身邊坐下。
因兩人都是活潑愛玩的性子,前些日子玩得最好。
“我和你說,陛下說我們馬上要去開封。”
“哼。”
張文婉卻是哼一聲,往旁邊一挪,不想搭理趙衿。
趙衿於是又挪過去,問道:“幹嘛?”
“別靠過來。”張文婉倒也半點不遮掩,道:“我討厭你。”
“我怎麽你了?”
“哼,平日裏說我姐夫乏味,心裏卻打著那般主意。我還當你是直率人,原來是個詭計多端的臭丫頭。”
“你才臭丫頭。”趙衿也是不肯吃虧的主,反擊道:“武夫家的女兒就是少條失教。”
“你說誰呢?!”張文婉大怒,氣得瞪圓了眼睛,站起來便道:“有本事打一架啊,嘰嘰喳喳有什麽意思?”
“才不和你打。”趙衿立即就有些慫了,“巧兒你看她。”
“巧兒,你幫誰?”張文婉馬上也看向韓巧兒,“你要是幫她,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韓巧兒,我們是什麽交情你可得想清楚。”
韓巧兒正愣愣看著她們,聽到趙衿這句話臉一紅,起身就跑。
“你們真是煩死了。”
這終於是樁小事,在眼下這個戰亂不斷的時局裏很快就像塵埃一樣散去。
三日之後,李瑕的儀駕啟程前往開封。
此時趙衿已經先消了氣,幾次向張文婉示好,但張文婉就是不理她。
其後,離開封城越近,她的心思就越多地轉移到了這座大宋的舊都城上。
……
六月二十七日。
禦駕才到中牟附近,東面消息傳來,開封城已降了。
軍中歡呼不已。
趙衿聽說之後卻十分詫異。
“這就降了嗎?可是陛下都還沒有到。”
“伯顏既已被殲滅,守開封的元軍必然投誠。”張文靜道,“前幾日不過是在談條件。”
“可是。”趙衿張了張嘴,喃喃道:“那是汴京啊,就這麽輕易就攻下了?”
張文婉見了,小聲嘟囔道:“宋人就是可笑。”
趙衿正忙著驚訝,根本沒有聽到。
張文靜則唏噓道:“汴京又如何呢?百年興亡間,汴京是被攻破得最多的城池之一。”
韓巧兒也是道:“終於拿下開封城了,祖父他們,還有明月姐也會過來吧?”
“是啊……”
她們都不理解趙衿對於汴京的想象。
趙衿雖然從來就沒見過汴京,卻聽說過太多關於它的描繪。
他們說東京汴梁繁華異常,宮城很大很大,周長有五裏,城樓建築宏偉壯麗;說城池廣闊堅固,城外有護城濠,名叫護龍河,比汴河寬三倍;說城中商鋪林立,光上好的酒樓就有上百家,什麽樊樓、潘家樓、欣樂樓,百年後還人人記得。
那本寫在靖康二年的《東京夢華錄》已成了整個宋朝廷對那座故都的回憶。
“八荒爭湊,萬國鹹通,集四海之珍奇,皆歸市易,會寰區之異味,悉在庖廚。花光滿路,何限春遊,簫鼓喧空……”
柳詞說錢塘自古繁華,但說汴京的更多。
“水嬉舟動,禊飲宴開,銀塘似染,金堤如繡……蘭堂夜燭,百家呼盧,畫閣春風,十千沽酒。”
“聳皇居麗,嘉氣瑞煙蔥茜。翠華宵幸,是處層城閬苑。”
杭州再好,也不是汴州。
……
終於,趙衿遠遠望到了開封城。
與她想的根本不一樣。
城外的道路崎嶇而泥濘,黃河水在夏日炎炎裏顯得奄奄一息,每走一段路就能遇到水溝,十分討厭。
開封的城墻也是那樣殘破凋敝,透著股人煙稀少的荒涼感。
而她則穿著一身禮衣,端坐步輦上,難得以全副儀駕入城。
從西門大街向東,並沒有想象中的歡呼,開封城中的百姓因為害怕全都躲著,只有馬糞味在空氣中縈繞。
趙氏還記得汴京,且還以為汴京百姓還記得趙氏。
但,他們其實早就忘了。
絕大部分人連漢字都不識,豈還會有人歡迎趙氏女兒歸來?
範成大詩裏寫的“州橋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駕回。忍淚失聲詢使者,幾時真有六軍來?”早就過了百年,成了趙氏朝廷的一廂情願的幻想。
趙衿擡起頭看去,隔著珠簾,她看到有些百姓躲在遠處的寺塔上向這邊望來。
遠遠的,她看不到他們的面容,卻能感受到他們目光裏的嫌惡。
……
“我覺得這座城好像很討厭我。”
“它淪落胡塵百余年,沒有二十年光陰只怕都不能恢復,何況這才剛剛收復。”
趙衿心情低落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禮衣,道:“你收復別的城池時都沒有這樣全副儀駕進城,今天擺開儀駕又沒有多少人夾道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