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移駕
臨安。
李逆攻下長江重鎮鄂州的消息已經傳回來,如石破天驚一般引得朝野震動。
冬月初,官家趙禥正捧著一杯暖酒飲下,砸巴著嘴,問了一句。
“美人兒們,今日我們玩些什麽?”
這是後宮的芙蓉閣,正是春意融融,馬上便有美姬們上前摟著趙禥的胳膊,撒嬌打趣,提出各類賭博嬉戲的花樣。
“奴家陪官家打馬,好不好?”
“不依不依,官家答應陪人家玩葉子戲的。”
“……”
愈是會撒嬌的,愈是受趙禥寵愛些。
他捏著其中叫得最歡的那名美姬的臉,嘻嘻大笑。
“好好好,去把葉子戲拿來……”
眾人正要開開心心地擺開來玩,只見昭儀王清惠匆匆趕進殿來。
“官家!”
“嗯?”
趙禥從一對乳間擡起頭來。他喝到微醺,一張臉蛋紅撲撲的。
轉頭看去,只見王清惠身上穿著一件襖子。
此時殿上燒著爐火,暖意融融,別的宮人都只穿著輕紗,顯出各樣優美的身段,唯有這一身襖子格格不入。
“快脫了。”趙禥不等王清惠開口,笑道:“快脫了,這裏暖和,不要穿這麽多。”
“官家!”
王清惠心想,這大宋的社稷就像這座宮城一樣,別處已是一片寒冷,唯有此間還燒著奢侈的炭。
她側個身,幾名宦官這才敢從殿外進來,帶上了一陣惹人厭惡的寒氣。
像是大宋社稷最後的安樂之地也漏了風。
“朝臣們有要事請見官家……”
“又?!”趙禥高呼道,“他們怎麽那麽多要事!讓師相決定不就好了嗎?”
“朝臣們不服平章公的意思,想要官家親自定奪。”
趙禥很是訝異,驚道:“他們又反對師相了?”
他記得,年初與大元議和時就是這樣,太後皇後與朝臣們勾結呂文德排擠他的師相。
一年都還沒過去,竟然又是這樣。
宦官們正面面相覷,趙禥已打發他們,道:“告訴眾臣,朕龍體欠安,國事由師相處置。”
“官家。”王清惠小步上前,附在趙禥耳邊小聲道:“這次與年初時不一樣的。”
“你不要總跟朕講,告訴朕怎麽做就行。”趙禥已經不耐煩了。
王清惠替他打點政務,雖說是很小量很小量的政務,但難免說得有些多了,趙禥已越來越嫌她啰嗦。
“給朕分析那些多,沒看朕還要玩葉子戲嗎?就說要怎麽做。”
“這……”
王清惠為難起來,猶豫了片刻依舊沒有直說該怎麽做,而是小聲道:“上次是群臣的意見與平章公相左,都想要作主,因為群臣反對平章公。這次不一樣,這次是都不想作主。”
“什麽意思?”
趙禥聽得一臉茫然。
王清惠只好說得更淺顯一些,道:“上次平章公是被逼回鄉中探親。這次……他是故意的。”
趙禥還是沒聽懂,且更不耐煩了。
他轉頭看了看那群候在一旁等著陪自己玩耍的美人兒,像是站天街邊看著糖葫蘆流口水的傻子。
“官家,皇後的鳳輦在過來的路上了,必是要勸官家去打理國事。”
“唉。”
與其挨全玖一頓說教再去聽群臣啰嗦,還不如直接去聽群臣啰嗦。趙禥不情不願地站起了身,道:“走走走,要去就快去快回……美人們等朕回來。”
……
在選德殿的禦榻上落了座,趙禥定眼一看,只見賈似道面沉如水地坐在凳子上,而殿上的絕大部分臣子們都十分面生。
他本來就不太處理國事,朝中黨爭又激烈,官員們走馬觀花一般上任又卸任,當然不認識。
挪了挪屁股,趙禥正準備仔細看看誰是誰,突然聽到一聲極為激動的呼喊。
“臣請陛下移駕!”
“移駕?”趙禥嚇了一跳,驚問道:“為何要移駕?移去哪裏?”
“鄂州失守、天下攪動,請陛下念宗社之安危,移駕慶元府……”
慶元府離臨安倒是不遠,之所以每次提移駕皆言慶元府,實則是為了方便逃到舟山島上。
當然,金人、蒙古人南下,朝臣們認為這些北方胡虜攻不到海上,這無可厚非。但這次李逆既然能順江而下攻破鄂州,再逃到海上是否有用,便值得商榷了。
一般的皇帝僅從這一點就能琢磨出許多問題來。比如,這些朝臣是認為李瑕水師太弱?還是驚慌之中沒考慮到這點?或者是習慣性地嚷出要移駕,以威懾君王、達到別的目的?
但趙禥根本琢磨不了這些。
他從禦榻上一蹬便坐了起來,像是恨不能馬上就逃。
“這麽嚴重了?!”
有人上前一步,低聲提醒道:“官家,鄂州丟了。信報已到了十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