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 祖譜(第2/3頁)

“唐太宗第十二世孫、吳王恪第十一世孫,李氏宗親,官居征事郎,加銀青光祿大夫、太子太傅……”

合上這兩本冊子,將它們遞給房言楷,史俊目光看向李瑕桌面上被選出來的那個國號,再次頷首不已。

“這是最實用的國號。”

“不錯。”李瑕道:“時局如此,也該講究一次實用了。”

史俊十分欣慰。

如果再有一次李瑕執意去西域之事,若他在場,必然還是要反對的。但至少在現在,他看到李瑕還是肯講究穩妥,在不觸及原則時也願意有所妥協。

深深行了一禮,史俊道:“恭喜秦王找回失匿之祖譜,臣以為當重編為妥,以唐高祖皇帝為一世祖,二世祖唐太宗皇帝……”

李瑕皺了皺眉。

依他的性子,其實並不太喜歡這般借助李唐來增加聲望,他更喜歡“中”這樣的國號,更進取更包容。

也許以後一統天下了會再改,也許不會……而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贏。

只有贏,才能談以後,才能談其它。

江春正往房言楷手裏的祖譜瞥去,聽到史俊的話不由愣了一下,暗道自己猜錯了,連忙又隨著史俊行禮。

“請王上放心,臣等明白折子要如何修改了。”

“那就好。”

……

這夜回到家中,江春沒有理會迎上來就要絮叨的牟珠,而是頗具威嚴地擡了擡手,自回到書房。

“嘩”的一聲響,雪白的紙被攤開,江春用手撫平,像是要把唐亡至今三百五十余年的割據抹掉。

通通不算大一統王朝。

該再開一片天地了。

然而擺上鎮紙、磨好墨水,提筆正欲慷慨陳詞,胸臆中猶滿是豪情,一時卻又不知如何寫了。

思來想去,前面罵宋廷懦弱可恥的話他還是保留了,在後面歌功頌德的部分又添了幾筆。

“伏惟陛下出李唐之脈,襲太宗之血,以雄圖而起巴、蜀,力戰而復關、隴,櫛風沐雨,恢三百載之世功……”

……

“……臣等不勝犬馬憂國之情,稽首恭觀偃月開泰,敢獻此書,延頸待盡,布此悲誠,涕泣上聞!”

兩日後,江春再次勸進李瑕,這次的官員人數卻是多得多,名單羅列了整整兩頁。

然而,那辛苦寫就的勸進表李瑕卻只是粗粗掃了一眼,便放到一邊。

“勸進而已,諸公倒也不必太費心思。”

江春心想,這次秦王倒是懂得拒絕了,只是拒絕得太過隨意了些。

不想,李瑕下一句卻是又道:“有這功夫、有這文采,不如好好寫寫登基詔書。”

這是直接便同意了,似乎還有些迫不及待之意。

“這……王上又拒絕了,臣等墾請王上以天下黔首為念,勿以克讓謙恭為事。”

“黃道吉日算好了,就寫份登基詔書吧。”李瑕又道。

堂上諸公沉默了一會。

最後,韓祈安上前一步,提醒道:“王上?”

李瑕無奈,只好點了點頭,其後又搖了搖頭。

堂上諸公紛紛拜倒痛哭。

“王上還是搖頭不應啊。”

“王上欲不應,若宗廟何?若百姓何?”

“王其毋辭!何必勤勤小讓也哉?”

“……”

稱帝的步驟還是要走的,哪怕李瑕不在乎,眾人還是得大哭、懇求他“勉為其難”答應登基。

哭給天下人看,哭給青史記錄。

像是很荒誕,又像是很莊重,但這就是一種責任。

皇帝之位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它承系天下萬民,它是擔當……

……

幾日後,長安城郊。

傍晚時分,種地的老農一手拖著鋤頭,一手牽著孫兒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走路時光著腳,赤足上滿是老繭與傷痕。

走著走著,迎面正遇到一個年輕的道士。

“老丈,記得我嗎?”

老農嚅嚅不敢言,只是點了點頭。

其後那道士便一路跟著他,喋喋不休地問了許多問題。

“老丈只認金國的天興皇帝嗎?他都亡國三十年了,在位時又做過什麽?”

問了許久,才終於讓這老農總結出了一句話,道:“宋是宋寇,蒙是蒙虜,當然只有大金皇帝才是皇帝。”

“那光復大唐呢?所謂金國不過也是女真人奴役你們,大唐皇帝總是真的皇帝了吧?”

“大唐額知道,阿爺說過。額祖宗還當過大唐的官哩,不信到洛陽看額的祖墓,都說那時候日子好過……”

“那大唐皇帝比金國皇帝,哪個是真皇帝?”

老農答不出來了,傻站了好一會才肯放棄他的天興皇帝,低聲道:“要是真有大唐皇帝,額認。”

連他都明白,若是光復大唐,那怎麽可能不收復東都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