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張均能已經是個危險人物了。
陸姩不願和他過多交談:“張巡捕,我有事先回去了,有空再聊。”
他卻想和她說多幾句:“這麽晚了,我送你吧。”
陸姩看一眼遠處塔樓的時鐘:“ 你明天還有上班,不麻煩你了。”
他理解她的心情,不勉強了:“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回到家給我個電話。”
“嗯,張巡捕,再見。”眼下的情景,恐怕再見不會是好事了。
陸姩繞過張均能。
“陸小姐。”他沉聲喚住了她。
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她當初把去年的案子透露給他,也是存了他能為她男朋友翻案的念頭,現在只希望,一切能趕在她生命結束之前。
張均能眼裏的女人依然柔弱纖纖,手腕細得還不及他半掌寬。他說:“真相不會永遠沉睡。”
她沒有回答,心中默念了一句:但會半睡半醒。她直直地往前,眨眼間忽然見到了對面停泊的一輛車。
車窗半開,彭安的上半臉正面向她。
他看了她多久?他又是存著何種心思?陸姩步子緩了,靜靜和他回視。
彭安把車窗放下了,他表情極淡,少了以往的傻憨。他開口說了兩個字。
她讀懂了。
他說的是兩個字:“上車。”
她忽然彎腰脫下高跟鞋,向他奔跑過來。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用得著跑嗎?彭安把目光轉向了張均能。
這巡捕不簡單,現在比的就是雙方的速度了。
張均能看到了彭安。田仲說,查不出彭安的問題,他就是一個遵紀守法的老百姓。但是張均能清楚,夜總會案子,彭安做了偽證,而且處理得幹凈利落,不留證據。
法律上,兇手就是那個精神病人。這類犯人,治不了大罪。
彭安包庇夜總會案的真正兇手,又接近陸姩,是為了什麽?張均能尚不得解。
彭安坦然地接受張均能的打量。他對張均能沒有意見,相反,如果巡捕個個都這樣盡忠職守,老百姓也能安心。
說到底,戰爭年代,大上海也逃不過一個“亂”字。有背景的無法無天,被他們盯上的受害者大多自認倒黴。
陸姩這樣不甘示弱的,反而走上了犯罪道路。
這時,陸姩已經跑到了彭安的車旁,她徑自坐上副駕駛位,又穿上了高跟鞋。
彭安眨眨眼,浮現出幾絲尷尬:“那個……這裏回去有四公裏,能不能請你付車錢?”
她冷冷地拒絕:“不能。”
彭安忍了忍,沒有說話。
啟動車子時,張均能還站在路燈下,身姿峻挺。
陸姩不再望他一眼。
車子離開了一條街,她才算緩過神來。她對彭安說:“你這種病秧子還會開車呀?”
“……”說誰病秧子?
她一手撐在車窗,斜看彭安:“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是不是跟蹤我?”
“你誤會了。我只是路過這裏,見到你和那個英俊男人糾纏不清。”
“英俊男人?”陸姩笑,“你也是英俊男人啊。”
“哪裏。”彭安略顯自卑,“我和我弟弟比,差得遠了。”
提起彭箴,她的笑容淡了。
彭安輕聲說:“我弟弟這兩天過來玩,他是個很英俊的人,你想的話我介紹給你見見。”她見了彭箴,彭箴就該完了。
陸姩不作聲,車窗上的手放了下來,身子慢慢挪向彭安。
彭安嗅到了危險,迅速地往反方向靠。她不會想趁機在這密閉的空間獸性大發吧……
她的行動給了他答案。她一只手伸了過來,先是搭在他的大腿上,四根手指再往上挑撥。
他立即踩了一個急刹。
驚到了車旁的路人。
“呀!”陸姩身子向前倒,她趕緊拉住了彭安的大腿,這一扯才知道,他大腿上的肌肉僵硬無比。
只摸了一下,反應這麽大嗎?她驚訝的是:“你不會沒經驗吧……?”
彭安面無表情,眼裏的煞氣連鏡片都擋不住了,他把她的手狠狠甩出去。
彭安下了車,冷靜一下。
陸姩跟著下車:“晚飯時間了,我要不要請你吃飯,給你賠個不是?”她報完仇就要下地獄了,金錢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該花的,她一點沒省。
“不需要,我不餓。”彭安總算是克制住了殺意,他又回到了車。
陸姩正想上去。
他一鎖車門,絕塵而去。
“……”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回想他那弱雞樣,沒性經驗也不稀奇。
彭箴已經來了,彭安卻不上鉤。她本想再花些心思在彭安身上。如今張均能步步逼近,時間不多,她只能放棄勾引彭安了。
陸姩回到了家,洗完澡,準備睡了,才給張均能打電話:“我到家了,張巡捕,晚安。”
他笑笑:“陸小姐,祝你好夢。”
後邊那四個字像是故意要讓她睡不著才發的,一個被巡捕盯上的殺人兇手,如何好夢?她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