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看,夏夏就不想親了嗎?”◎

玻璃面影影綽綽, 棕櫚樹翠綠的枝葉往下落著一滴又一滴的雨水,似從寰宇的高空墜入灰撲撲的水泥地面。

鞋面踏過, 地上的漣漪緩慢騰起水花。

逢夏有些疑惑地走過去, 問:

“你想跟我說什麽?”

她看顧澤西的表情,他好像被人掐住命門似的,僵硬卡在那一動不動的,剛才眼底醉醺醺的酒意已經消失了大半, 漲紅的臉色在轉瞬之間煞白。

好像要說什麽, 目光在她和宋疏遲之間來回地轉悠, 幹涸的唇瓣翕動。

半天卻又吐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來。

“你……他……”

逢夏眉心稍擰:“什麽我和他的, 你要說什麽?”

夜深人靜, 偶爾能聽到從Club結伴走出醉醺醺的男女,趴在墻邊嘔吐的聲音, 要亮不亮的晝夜交替時分,好像發生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

矜貴男人背後是永夜一般黑天, 那雙深潭似的眉眼淡淡染上笑意, 眼睫覆著濃影, 溫雅非凡, 就這麽笑著問:

“是啊,你想說什麽?”

外頭的火光雀躍到他的眸底, 連聲音都是午夜裏最溫柔的語調,循循善誘:

“別怕,說吧。”

“你……”再遲緩的神經系統也在這刻有了最恚怒的反應的,顧澤西猩紅著眼,“夏夏, 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根本一直都在騙你!”

“宋疏遲對你從來都不安好心, 他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完美——你相信我,我用我們之間的感情起誓!”

說的音量很大很清晰,要把每一個字都砸進她腦海裏掀起萬般風暴的架勢。

逢夏聽完,眨了眨眼,不自覺有些笑出聲。

她喝過酒,這會兒的聲音聽起來嬌嬌糯糯的,像是聽到什麽玩笑話。

顧澤西想過來牽她的手:“夏夏,你信我!!”

動作還沒到,面前的身量像座威嚴不可侵的高山,冷淡地掃過去,動作不得再往前一分一毫。

逢夏輕拂開宋疏遲,示意沒事。

“你還要再胡鬧些什麽?”

顧澤西睜大了眼:“我……我沒有胡鬧?”

“你說這些話還不算胡鬧?”

逢夏乜過去,字字清晰地說:

“你的酒到現在還醒不了就出去淋淋雨!顧澤西,你有什麽資格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提起‘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是怎麽分手的你記得嗎?”

“難道我是因為你對我‘安好心’了,我們才鬧成今天這樣的嗎?”

逢夏說著都覺得好笑,她撩開垂落的碎發,明艷的五官如精雕細琢。

“你大可不必打著我的名義,把臟水潑在別人身上,他和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關系。是我——是我讓他幫我。”

逢夏:“從前你要我信你,我信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沒出軌,沒未婚妻,甚至沒有過一句謊言。可結果呢?你憑什麽覺得我現在還會對你言聽計從?”

顧澤西眼底有淚:“夏夏……不是這樣的,他真的沒有你想的——”

“他是怎麽樣的用不到你來告訴我,我最後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從顧澤西的視角看得清楚分明,少女挽上男人的手,往外走,只留下一對風雨前繾綣登對的戀人背影。

她決絕的,堅定不移地說著:

“我們早就玩完了。”

還是隔著碩大一面超清玻璃的落地窗,外頭的男男女女說說笑笑,超跑的轟鳴聲接二連三地響徹,有人在分煙,白蒙蒙的霧氣徹底繚繞。

顧澤西好像被主人遺棄的狗,沒有人關注他現在究竟如何。

不是。

有人在看。

那件清風霽月似的白襯衫從蕭條的雨幕裏側過。

男人邃沉的眼眸蘊著若有似無的笑,溫和的,從容的,高高在上的贏家才能露出的神色。

睥睨而來。

男人斯文優雅地向他偏頭,輕笑,作告別狀。

只是如此,一字未言,極端的惡劣和踩踏過臉面一般的羞辱洶湧包裹著他。

顧澤西在那一刻。

比豎起中指的辱罵,這更要讓他難堪上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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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山是專門的私人是賽車俱樂部場地,不少富家少爺的車都寄存在這兒跑,從剛進門開始就能看到24小時輪流守崗的保鏢。

逢夏有些犯醉,問為什麽不開回家要放在這裏的時候,宋疏遲答得也有些笑意,理由簡單得要命。

因為堵車。

他們的超跑全是市面上最頂級的配置的,兩三秒內到達時速一百公裏的不在少數,開慢車磨人,這油門要真放肆點起來,江城怕都是車禍現場,所以比較想練手的車,都會放在這兒。

逢夏愣愣應這樣。

來的人大多都是直接開著超跑,逢夏跟在宋疏遲後面進去選。

她原以為他那輛帕加尼也在這兒,等樸實無華的地庫門緩緩往上卷起,沉黑色的漆光在昏夜裏也冒出的銀亮的光,清明的,連人影都能倒影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