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正如她之前所猜測,陳彥老師給她的是兩個不同的劇目。

群舞壓力小,獨舞難度雖高,但含金量比起群舞高得也不是一星半點。

沒有舞蹈演員會不想在一支驚艷絕倫的編舞裏留下自己的名字。

“選擇權在你手裏,我先說好,兩只編舞我都看好你。”陳彥說,“但如果你選《繭》,夏夏,你的水平還需要吃非常多的苦,這對你來說會很殘酷。《繭》是我和Jen的心血之作,會作為壓台表演,重要性不用我和你多說。”

“但如果你跳不好的話——這支舞將不會正式在劇場上映。”

“也就是說,你的訓練沒有任何表演機會。”

“如果你選擇群舞,不會這麽難。你要知道,整個江城,我只看好你參加這次《矛盾》的匯演,我真的很歡迎像你這樣優秀的青年舞蹈演員參加。”

……

直至晚上十點多,寬敞到漫無邊際的練功房點著幾盞明亮的小燈,超白鏡面倒映出少女滿是汗水的額角和緋紅似畫的臉頰,如臨冬日,鏡面被冷熱交替的浪潮熏出一層薄薄霧氣。

沿著窗擺縫隙卷進習習涼風和吱呀蟬鳴,昏暗的周遭跑進幾許皎潔的月色,蕩悠簸蕩。

最後停駐在少女疲憊的身影上。

逢夏大喇喇地躺在地面上休息,氣息還未平,碎發黏在臉側。

她從中午到現在都待在這兒練習《繭》。

還過不到三分之一的動作,她摔了幾次,右手臂磕碰都發麻,左腿的膝蓋腫起一大片青紫,在粉白的膚色上分外紮眼。

練舞受傷是常態,她仰頭盯著天花板那盞明亮的燈光,眼睛酸澀發暈,滿腦子卻還是陳彥老師和她說的那些話。

他給了她三天時間選擇獨舞群舞。

她天生便是逆反心理嚴重的人,越不可能,越想做。

可《繭》真的太難了。

跳不好她將來幾個月付出的一切都要打水漂……

悒悶堵心,思緒比打結的毛線團還要亂,即便已經精疲力盡練了快十個小時,絲毫未解開分毫。

重重舒出悶氣,她拿起手機試圖減緩自己的注意力,百無聊賴地刷短視頻。

她喜歡器樂,大數據推的大多都是演奏視頻。

隨手滑動,她閉著眼,只聽聲音。

從輕緩到急促的琴音,明明是很尖銳的高音,聽感卻是溫柔而優雅。

八度揉弦,絲滑到直接推上D、G弦的十度,連弓四指撥弦……好像再高難度的技巧,在這位演奏家的手裏不過爾爾。

她的疲憊只被震驚所取代。

究竟得是什麽樣的大家能拉出這樣的琴音。

在視線定格在那塊屏幕上的那刻。

所有的不可置信消失殆盡。

中式面孔。

熟人。

男人長身雋立,沉眸閉目,手指的每一次跳動都如精雕細琢的刻畫,個個難控的音符串聯編織成熠熠生輝的宇宙星河。

曲末,掌聲震耳欲聾。

他溫和地笑,微微俯身謝禮,滿身清冷矜貴的月色。

叫俗世萬千驟然沉寂黑白。

她指尖不由自主地打著節拍。

黑色主導渲染的靜謐夏夜,清曠空廖的四面環鏡,只有屏幕上的那點螢火之光常亮不滅。

那窗欞的那點月,偏愛地將男人優越的五官刻畫地分明入骨。

一遍遍地自放循環。

那段遊刃有余的帕格尼尼24,成為她這片黑夜裏最恢宏不朽的主宰旋律。

不知是第幾遍,她才點開評論區細看。

【??懂了,真就帕格lingling是吧?】

【啊啊啊這琴音真的太完美了,給我人都聽傻了!一看屏幕,陷進去了,人怎麽還這麽帥!】

【這少爺本身就是天才選手,拉這場才十七歲,是受邀到美國參加演奏會,三首全部超高難度經典曲目,尋常人這輩子都拉不來。就是可惜少爺是真少爺,很少參加演奏會,要不然加上這張臉,真就視聽盛宴。】

【啊,要是能聽一次現場該多好。】

逢夏的指尖停在最後一句,指腹滑動時偏差,已在那條評論的末尾點亮紅心。

她本能地想去按取消,又在半秒之後打消了這個念頭。

是。

如果能再聽一次現場,該多好。

也不知道下次得是什麽猴年馬月,她才有機會能再聽到他拉琴。

貴如星月的人……該有多驚才絕艷。

她還沉浸在24號隨想曲的震撼裏,下一刻卻被陳彥老師發過來的消息錯愕到遲遲回不了神。

綠背景的黑白消息。

逢夏認識陳彥老師發的每一個字,依舊將這條消息反復咀嚼吞咽。

【對了,《繭》的劇目,我想請宋疏遲來當你的伴奏。】

【現場。】

“……”

原來文字的消息,也會讓人震耳欲聾。

逢夏頓了許久,猶猶豫豫在對話框裏輸入,打出“真的嗎?”覺得不合適刪除,打出“好的”也覺得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