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火鳳與五弦琴

東籬子連服九枚烏參丸,真元恢復了大半,站起身來,向著不憂山南方望去。

月光下群山綿延起伏,如一層層泛著銀邊的黑幕,層層疊疊,時有夜風吹遍山林,如海浪般卷起濤聲陣陣。

在這山林濤聲中,東籬子目光一凝,兩條身影忽然出現在裏許外的山巔之上,向著這邊看了過來,和東籬子的視線正正對上。

須臾,兩條身影在林上滑了過來,又飄然上了東籬子所在峰頂,一左一右,將他夾在當中。

東籬子沉默片刻,問:“恕老夫眼拙,不知是學宮哪兩位奉行於此現身?”

左側一人長發披散,遮住了臉龐,輕聲笑道:“東籬子,某是公冶幹。”

另外一個道:“某是萇弘。”聲若金石,很是好聽。

東籬子頷首:“萇子之名,如雷貫耳。公冶幹?未曾聽聞。”

公冶幹笑道:“無妨,今日起,你便知曉了。”

東籬子問:“二位奉行是怎麽查知老夫行蹤的?”

公冶幹道:“你是學宮一直留意的人物,自有查知你的辦法,既然破境了,說明貴師當年遺留的天書文字,便在你的身上吧?也到了交回學宮的時候了。”

東籬子又問:“老夫師兄呢?為何不是他來?”

公冶幹道:“學宮追奪文字,與他何幹?何須他來?”

東籬子思索道:“與他無幹?”

公冶幹點頭:“與他無幹!走吧,隨我等回臨淄。”

東籬子搖頭:“老夫不去學宮。”

公冶幹冷笑:“勸你一句,莫要無謂掙紮。六年前,雷公山有個木道人,他和你一樣,偶拾天機,得了天書文字,正是某和萇子處置。可惜他竟拒絕,自取其禍。”

東籬子道:“老夫被禁山中數十年,當真不堪回首,今日就算死,也不願再過這樣的日子。”

說罷,雙手圈轉,頭頂光芒閃動,浮現出一座五丈寬、七丈高的山峰。這山峰由五座巨巖構成,形似五指,分別散發著金、青、白、紅、黃五道玄光,交織重疊出一個個五彩斑斕的光圈。

正是他苦煉多年而成的內丹——五行山。

公冶幹冷笑:“抗拒學宮者,至今未聞有成事的,死了這條心吧!”一聲呼哨,左近數裏範圍內,山林中浮現出一朵朵瑩花,這些晶瑩剔透的光華向著他身邊匯聚過來,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鳳凰,瑩花還在匯聚,又幻化成各色玄鳥,圍著山頭亂轉。

相較起來,萇弘則沒有那麽大的聲勢,只是招手飛出一張黑漆漆的五弦琴,橫在身前。

火鳳凰一聲清越的高吭,百鳥當先沖向五行山,以利爪、尖喙撕扯山石,那火鳳更是頻頻揮動巨翅,掀起一股股炙熱的火焰,向著五行山燒去。

公冶幹的火鳳和百鳥聲勢駭人,但其以火為主性,東籬子卻絲毫不懼,東籬子以五行煉制內丹,五行山中包含所有五行大道,雖說破境不久,初入煉虛境,但所謂“出道即巔峰”,直接站到了所有五行修士上方,將公冶幹克制得死死的。

若是一對一,公冶幹絕對討不了好,可惜他身邊還有一個萇弘。

五行修士鬥法時,場面最為華麗恢弘,東籬子和公冶幹這種煉虛級別的五行修士鬥起來,更是光芒四射,整座山頭都籠罩在金木水火土演化出來的各種道術之中,將萇弘覆蓋於法術之中。

萇弘置身於五彩斑斕的光芒之中,指尖於琴弦上撫過,卻呈將撥未撥之勢,一個音符未發,卻給東籬子帶來莫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直接作用於東籬子神識之上,雖未發音,卻勾動神識上的回味,隨著萇弘撫琴時衣袖的擺動,似乎聽見了引而未發的琴弦聲。

東籬子盡量不去注視萇弘,但萇弘的撫琴之姿卻從余光中鉆入眼簾,留下虛幻卻又清晰的烙印,無論如何揮散不去。

公冶幹如同絢爛的火焰,聲勢鋪天蓋地,萇弘則是焰火輝煌中隱藏的那根針,懸在焰火中的某個角落,等待著發出致命一擊。

……

吳升趕到對面山頭下尋找著,找了多時,洞窟倒是看見一個,卻不過六七丈深,只帶了一個拐彎,遠非東籬子所說的藏身好去處。

打著指尖火,在小洞窟中仔細查探了幾遍,確認沒有秘道、岔道之類,這才來到洞口。

一到洞口,就感受到了漫天的威壓,震懾得心頭砰砰作響,如重鼓敲擊。他已入煉神,故此在煉虛高修全力鬥法時產生的威壓下尚能支撐得住,換作普通煉氣士,恐怕直接就跪了。

吳升倚在洞口邊,仰望斜對面那座山頭上四射的光芒,看見了懸於空中的五行山,看見了圍著五行山進攻的火鳳凰,以及那鋪天蓋地的火鳥。

這絕不是大丹師桑田無,吳升一眼就看見了光芒照耀下極為顯眼的三位高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