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謝朗,你幹什麽》

夜色正濃,聖誕夜的遊輪上的確熱鬧,除了煙花秀還有各種舞蹈、魔術表演,然而賭場的貴賓包廂裏氣氛卻越來越焦灼。

“我這把不跟。”

王思言翻到第二張牌的時候,就知道這把幾張牌是不成的了,果斷叫了棄牌。

果然荷官把兩邊的牌一翻,他還真就沒謝朗大,這把被謝朗給翻了一局。

但這很難說是謝朗自己玩得好,因為謝朗根本連一張牌都不看,等於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牌。

“呦,撤得挺果斷啊。”姓宋的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點評了一句。

“還行吧。”王思言若無其事地笑著應了一句。

他看起來是個紈絝子弟,可其實做決斷很快,如果不是這時候就迅速放棄跟注,這一把肯定又要多翻一番地輸進去。

所以說,賭局其實一直都是心理博弈的戰場。

貪婪、膽小、冒進還是狂妄,每個人最致命的弱點都會在牌桌上暴露無遺。

而王思言一直都很狡猾,該止損就止損,該後退就後退,絕不會讓自己處於險境,這也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地方。

明明是得意之作,可王思言眼睛裏卻並沒有絲毫輕松的神色。

他轉頭拿起酒杯的時候,忍不住又把謝朗全身上下迅速掃了一遍企圖看出些端倪,然而對方卻好像銅墻鐵壁。

謝朗是什麽樣的人,他的弱點是什麽?

王思言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明白。

即使這一波從他手裏頃刻間贏回來了一大把籌碼,卻看都不看一眼——

這個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輸贏。

一念至此,王思言忽然覺得後背一涼。

於是等荷官再發下一輪牌的時候,他故意把身子前傾,看著謝朗的眼睛問道:“謝公子,怎麽,準備就一直暗牌玩了嗎?完全看天吃飯?”

他這番話有些激將的意思在。

因為很明顯,如果謝朗就這麽暗牌盲玩,那就好像在掛機和他玩一樣,一把能靠運氣翻一翻盤,但一直玩下去的話,絕對不可能會贏。

“你放心。”謝朗回答道:“今天晚上,我一張牌也不會翻。”

“我有什麽不放心的?”王思言把雪茄給掐了,雖然還帶著笑,可那笑裏已經帶上了點狠勁:“輸的人應該不會是我吧?那謝公子,你打算和我玩到什麽時候?”

“玩到我們兩個人之間——”

謝朗的雙手就只是交疊著放在牌桌上,聲音低沉:“有人不想繼續了的時候。”

這句話那麽簡短平淡,可在這一刻卻如同利刃出鞘。

王思言猛地擡起了頭。

只見坐在他對面的人一雙眼睛如同深潭,他望進去,裏面卻仿佛什麽都沒有。

王思言又一次想起了那個與父親玩過的對視遊戲。

在這一刻,他終於徹底地明白了,謝朗不是來和他賭的——

牌桌之上、籌碼交錯,看起來是金錢的遊戲,可當勘破所有外障,他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和謝朗現在的對峙,就是那個關乎意志的對視遊戲。

……

“頂注。”

“跟。”

“他媽的,三個Q,豹子!你又輸了。”

王思言“啪”地把自己的一手豹子扣在了牌桌上,他今晚的手氣出奇的好,竟然還能摸到豹子,直接又是連贏三把。

明明這麽順的時候,人卻有點漸漸失態了。

王思言眼睜睜看著自己面前的籌碼越堆越高,謝朗那邊的越來越少。

不知為什麽,竟然感覺無比窒息,別看藍色籌碼一片小小的,每一個都是一萬塊。

而謝朗看都不看自己的牌,但每一輪下注都直接就是封頂,一把下來就是幾十萬,這種扔錢的玩法即使在王思言這種家世的人眼裏看來也是駭人聽聞的。

連旁觀的兩個人都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姓宋的男子一邊抽雪茄一邊和第一位就退場了的玩家遙遙對視了一眼,都讀得懂對方眼裏的意思:媽的,不知道哪來的硬茬子和王思言杠上了。幸好溜得快,沒蹚上渾水。

而等荷官再發牌的時候,王思言自己用手指往手心一摸,竟然已經滿滿的都是冷汗。

別看他是在贏錢,贏個小一二百萬還可以說是手氣好,但一旦贏到這種自己感覺都吞不下的程度,那些籌碼像是石頭,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心口,沉甸甸的,精神壓力已經完全都在他身上——

他現在腦子裏盤旋著的念頭根本都不是關於牌,而是謝朗究竟是什麽來頭。

“678同花順!”

操,怎麽又贏了。

王思言低頭看到自己這把的同花順,沒想到第一時間竟然不是高興。

牌桌上的吊燈明晃晃的,照得他感覺自己腦袋都嗡嗡的。

“先生,您的籌碼好像不夠了。”

就在這個時候,荷官對謝朗說的話傳過來簡直如同天籟之音,感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王思言終於找到了由頭,他深吸了一口氣,剛想要開口:“那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