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也,生日快樂》

結束之後,謝朗先給黎江也清理後才一個人去浴室洗澡。

他並沒開燈,就這樣站在花灑底下,任由溫熱的水淌過頭發、肩膀和後背。

水流的聲音似乎格外大,他站在淋浴間裏,像躺在湍急的河流之中。

黑暗之中,卻仿佛能看見黎江也的身體——

一絲不掛的溫暖身體,還有那雙濕潤的、漂亮的,被他做到失神的雙眼。

他仍然會因為那副場景感到細微的電流在身體中流竄著,僅僅只是肉體的歡愉竟可以那麽強烈,無法舍棄,無法不回味,強烈到會有種負罪感。

欲望是如此淫蕩,以至於謝朗不得不在這黑暗中閉緊了雙眼。

每一次和黎江也做愛之後,他都會這樣一個人待一會。

謝朗記得小時候他做錯事後會被母親關在家裏的禁閉室裏,那也是這樣黑暗的、狹窄的空間。

最初待在裏面會感到恐懼和害怕,但漸漸地,卻會覺得這樣的空間十分安全。

一旦開始能夠在裏面徹底地審判自己做錯的事,懲罰便不再是懲罰,而是一種教導,是走向卓越的必經之路。

就像母親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一樣:完美,來自於絕對的自律、自我反省與潔身自好。

關掉花灑走出來那一秒,謝朗忽然想到了黎衍成。

這是他今晚第一次想到黎衍成。

他們從來沒在一起過,但黎衍成決定出國的那一天,他曾經因為那種失去感而痛不欲生。

可奇怪的是,他從沒想過要和黎衍成做愛。

……

下雨了——

黎江也躺在床上聽到了外面傳來了雨聲,於是他睜開眼睛,望向臥室落地窗外的陽台。

每一次,做愛後等待謝朗洗澡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孤獨。

有時候也想自己是不是太貪婪了,沒有關系的時候想要發生關系,發生關系之後卻又想要更多,想和謝朗擁抱在一起,想讓謝朗的味道留在自己身體上更久一些,像淋雨後的小鳥那樣依偎在一起該有多麽好。

可謝朗好像從來不這樣想,對於謝朗來說,做愛就只是做愛而已。

雨不大,淅淅瀝瀝的,打在玻璃窗上聲音很動聽。

黎江也忽然從床上跳了下來,從扔在地上的外衣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然後把謝朗的大衣隨意地披在肩上,就這樣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陽台上。

他正面對著的方向沒有樓房,只有漆黑的夜空中皎潔的月亮高懸著,月亮底下,是披著謝朗大衣、赤身裸體的他。

黎江也把煙點了,吸了一口然後夾在指間。

秋夜裏的風夾帶著雨點,冰冰濕濕地打在他身上,其實並不怎麽覺得冷,腳踩在地上的時候,雖然受傷的大腳趾還有些疼,卻忍不住下意識地踮一下腳、再踮一下,像是在排練著舞步——

黎江也想起他和謝朗的第一次了。

是他強求來的第一次。

三年前,黎衍成決定拿獎學金出國在音樂方面深造時,他媽哭得簡直是茶飯不思。

他們是單親家庭,傑出完美的大哥一直都是她全部的指望,哪怕出去是為了更好的發展,可也實在是舍不得。

黎衍成走後,難過的不只有他媽還有謝朗。

他從小到大跟屁蟲一樣跟著謝朗那麽久,卻從來沒見謝朗那麽憔悴和消沉過,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他對黎衍成的嫉妒。

可在嫉妒的同時,他卻也前所未有地、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

擺在他面前的,就是他此生唯一的機會。

那瞬間在他心中浮起的,是一種強烈的戰略自覺——

要麽此刻,要麽永遠放棄。

說是趁著兩人酒後的勾引也好,說是他死纏爛打也好,他就是生生把自己的尊嚴都丟了,脫光了衣服、那麽沒皮沒臉地求來的:

我喜歡你,朗哥,我一直都喜歡你,我永遠都陪著你。你把我當成大哥吧,就把我當成大哥試一次。我們就試一次,好不好?

這樣求來的第一次,當然說不上美好。

黎江也記得最清楚的其實是痛,痛得他渾身都發抖,可卻無論如何也不願出聲讓謝朗知道。

謝朗那麽優秀、那麽自律、那麽抗拒親密,當初一定是有點恨他的吧。

所以發生之後就冷酷地走了,像是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聯系。

黎江也自己記得偷偷哭了一天。

比起痛苦,更多的其實是徹頭徹尾的恐懼,他自在鋼絲繩上孤注一擲地往前邁了一步,卻面臨著讓本就薄弱的感情也分崩離析的危險——

他真的怕謝朗不要他了,連帶著把他作為黎衍成弟弟的那點照拂都要全部收回。

他發了高燒卻一個人挨到了晚上,最後實在沒忍住給謝朗打了電話,電話一打通就又哭了,像個傻子似的。

可謝朗最終還是回來了。

兩個沒經驗的人一起被發燒的事給嚇得夠嗆,謝朗開車把他送進醫院裏,最後被醫生翻個白眼開了點藥膏就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