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婚(第4/5頁)

老夫人說得對,大公子是開竅了。

且開竅得很快,一步到位。

崔寄夢從未如此憎惡過讀書,她幼時在學堂時就不愛讀書,夫子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謝泠舟不一樣。

他太嚴厲,一絲不苟的嚴厲。

一頁紙的內容他要讓她重復念上百次,才放過她,但還未完,還有下一頁。

一頁比一頁難。

她此刻總算明白上次她讓她哄他入睡時,他說的一發不可收拾是何意思。

的確是一發不可收拾。

算起來,自他離京前到新婚之夜,他們分開了整整五個月,如今他仿佛要把五個月裏的空缺都補回來,不留余地地緊緊相擁,一刻也不舍得與她分開。

從前他從未這般兇狠過,她以為夢裏的他和現實中的他不一樣,直到如今,起起伏伏間,她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他根本就是夢裏那個謝泠舟。

那個在會身體力行地耐心教她,還會帶著她一遍遍溫習,在她做得不好時用戒尺嚴加懲罰她的謝泠舟。

就在她快要哭出來時,他忽然頓住,與她十指緊扣,啞聲道:“夫人。”

她用氣若遊絲的聲音,語不成句地回應他:“表兄……”

“不對。”他又重重打了她一下。

崔寄夢這才醒了神,這不是在夢裏,如今他們已成婚,可郎君這個稱謂本就特殊,二人又是這般親密的姿態。

她不敢直視他,低垂著眼。

“郎君。”

可他還不滿意:“看著我說。”

她猶豫著擡眼,與他對視,而後紅著臉低低喚他:“郎君。”

“乖。”他總算滿意了,俯身輕吻她額上,然而崔寄夢上當了。

她聽話地叫了他“郎君”,但他反而更過分了,一面食言,一面繼續讓她喚他,崔寄夢神志不清,只好照做。

紅羅帳隨風來回搖曳,直到紅燭燃盡,筆直的燭台上流下一行行燭淚。

別人的新婚之夜是耳鬢廝磨,可崔寄夢的新婚之夜卻是念了一整夜的書,冊子有九十九頁,他們學了一夜也才學了一半。

被他從浴池裏撈出來時,崔寄夢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無比懊悔自己方才為了面子而不把書冊藏起來的決定。

明日一定要毀了那本冊子。

清晨晨鳥鳴啼,喜鵲在枝頭歡歌,崔寄夢掙開疲倦的眼,瞧見床邊坐著個人。

她想到昨夜念的書,慌忙拉過喜被將自己蓋了起來,“你……”

謝泠舟笑著將她的被子掀開,“你什麽你,昨夜沒學會?”

崔寄夢索性不說話,扶著酸痛的腰肢起身,並不敢看自己身上的痕跡:“我要更衣了,今日要去拜見祖母。”

謝泠舟含笑看她:“夫人叫祖母倒是改口得很快,唯獨一句郎君學了一整夜,如今都還不大熟練。”

她不理會他,叫來采月更衣,謝泠舟已扶起她,“我來吧。”

他接過采月端過來的衣裙,一件件替她穿上,起初生疏,到後來便很順手。

大婚次日,新人仍需穿紅衣,婚後新婦要將長發盤成發髻,采月替她盤發時,謝泠舟就在身後看著,眼看著一頭柔順青絲被盤成一個溫婉的發髻。

那個初見時怯怯叫他表兄的少女,如今已是他的妻子。

這一年裏,他見證了她從青澀羞怯,到如今的嫵媚韻致,從仿徨無助,到後來的勇敢堅定,而他也從一個冷冰冰的人變得有了人情味,開始眷戀俗世溫暖。

他不由透過銅鏡,對她笑了笑。

正巧,銅鏡裏的女子與他對視,她起先微怔,隨即莞爾一笑。

夫婦二人到了前院,眾人已在等著了,謝老夫人眼睛不移地望著外頭,見長廊轉角處出現一抹朱紅,眼睛倏然亮了,遠遠看到長孫攜著這孫女往這邊走來。

長孫成了家,較之以往的清冷多了溫潤,而外孫女梳起新婦發髻,成了她的孫媳婦,羞怯之余更添婉約。

跨過門檻時,崔寄夢一擡腿,眉頭不禁蹙了下,謝泠舟體貼地扶住她的手。

謝老夫人想起昨夜老嬤嬤回來傳的話,如今見二人琴瑟和鳴,更是滿意。

誰說團哥兒不會疼人?

果真還是得一物降一物啊!

新婚夫婦一道給長輩敬茶,崔寄夢端著茶,柔聲道:“祖母,請用茶。”

謝老夫人眼眶頃刻濕潤了,顫著手接過:“好,好孩子……”

她送了新婚夫婦一對小孩用的長命鎖,囑咐謝泠舟:“往後就是有家室的人了,立業固然重要,但也要多多陪陪妻子,早生貴子,祖母想抱曾孫子很久啦!”

崔寄夢臉又紅了,謝泠舟則一本正經,恭謹道:“孫兒謹遵祖母教誨。”

給大房二房的長輩行過禮,末了該給同輩見禮了,謝迎鳶、謝迎雪及謝泠恒一個比一個老實,往常對謝泠舟如何敬畏,如今便對崔寄夢如何恭敬:“多謝長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