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見面(第4/5頁)

二皇子收回了手,崔寄夢垂下眼,遮住眼裏對他的抗拒,似有遲疑般輕聲細語:“可殿下對情看得這般淡,往後……會不會也將民女棄若敝履?”

這些日子她雖疏遠,但已不像早先那般抗拒,原本得知她去見了姑母,二皇子還心存戒備,但此刻她仿徨失落的模樣不似作假。

畢竟是個沒見過風浪的弱質少女,離群之雁、驚弓之鳥,他語氣溫和了些:“放心,畢竟是本宮讓你眾叛親離,只要你好好跟著我,我不會辜負你。”

寬慰幾句後,二皇子撩袍起身:“我該回去了,你好生歇息,收收眼淚,今夜是你我初定宴,別想著無關之人。”

崔寄夢擡起淚眼看他,似乎是不想讓他離開,又很快低下頭:“好……”

二皇子忍不住在她發頂揉了揉,命守在殿前的兩位侍婢:“好生照顧鄉君。”

他走遠之後,崔寄夢眼中的無助倏然退去,伸出手擦了擦臉上被他袖擺觸碰過的地方,又拍了拍被他揉過的發頂,這才感覺舒服了些。

她以前不屑於對憎惡之人示弱,這還是頭一回用裝哭來降低對方戒心,可這種招數她實在不想多用,她只想把眼淚和柔弱一面留給親近信任的人。

此時此刻,永安殿內。

皇帝和眾世家貴族正把酒言歡,一派和樂,見二皇子回了席間,笑道:“朕盼著這小子成家盼了多少年!”

二皇子恭謹行禮:“是兒臣不孝,讓父皇操心了。”

皇帝對他的恭順很是滿意,舉起杯盞對下方眾皇親世家暢然道:“此乃家宴,你們都不必拘著,平日不敢說的、想說的,可大膽道來,今日宴上言者無罪。”

下方眾人皆附和稱陛下寬仁,但無一人敢直抒胸臆,皇帝酒意上頭,有些微不滿:“都不說話,是怕朕食言?朕說了,今日言者無罪。”

一位郡王爺站了出來,朝皇帝深深行禮:“那臣弟鬥膽說一句。”

皇帝揮袖,大度示意他直說無妨。

那郡王爺審慎道來:“回陛下,臣弟認為,二殿下才幹出眾,是可塑之才,過早就藩實在可惜。”

他雖說得委婉,但眾人都知道其言外之意,本朝慣例,皇子成婚封王後皆需就藩,只有東宮儲君例外,這是在暗示皇帝立二皇子為儲。

有心者皆屏氣凝神,等待著皇帝回應好決定是否附和。

皇帝凝眸看著手中杯盞,唔了一聲,並未有不悅,似在認真考慮此事。

見此,一位世家家主亦站了出來:“臣亦認為二殿下不宜過早就藩。”

皇帝晃了晃酒杯,語氣似征詢:“先祖定下規矩,除儲君外其余皇子皆需就藩,爾等意思是立老二為儲?”

既然皇帝主動擺上了明面上,並無怒意,眾人也不再顧忌,甚至有皇親大膽道:“陛下,臣所言乃深思熟慮後,雖說立嫡不立長,可惜三殿下的確出眾,但體弱多病,不宜過勞,眼下皇子中能擔此大任的只有二殿下。”

這話幾乎是在變相說三皇子病弱當不了儲君,一時有人附和,有人尷尬,而三皇子則捂著心口咳了兩聲,模樣當真是文弱至極,仿佛下一瞬便要迎風咳血。

皇帝沉吟:“都是朕的孩子,朕會好好替他們打算,還有旁的麽?”

見皇帝猶豫,另一世家家主出列:“陛下,今中宮之位空虛多年,國不可一日無後,貴妃娘娘主理六宮多年,盡職盡責,無論宗親世族亦或平頭百姓皆有目共睹,入主中宮乃眾望所歸。”

皇帝眉頭稍壓:“又是立後,又是不就藩,言外之意不就是讓朕立老二為儲?朕考慮考慮。”

那世家家主趁熱打鐵:“陛下!您也看到了,二殿下任儲君實乃眾望所歸,望陛下早做決斷。”

眾人紛紛附和。

皇帝眼皮一掀,帶著淡淡威壓問道:“你們是聯合起來逼朕?”

王中書見形勢差不多了,站了出來:“陛下乃九五之尊,臣等豈敢放肆?只是我等世家為朝廷效力多年,鞠躬盡瘁亦甘之如飴,只願擁護賢能者為儲。”

皇帝不冷不熱道:“你們幾個是聯合來威脅朕,若朕不答應呢?”

王中書等人道:“請陛下三思,始皇帝不思立儲之事,致使趙高沙丘之變,動搖秦之根基。”

這話等同於暗示若皇帝不立儲,便會逼宮,王中書既然敢放此妄言,想必他們已做了充足的準備。

因今日是皇家家宴,大半兵力被調至宮城外以防來參加不日後皇子婚禮的諸侯作亂,禁中兵防稍顯松懈。

此時若他們動手只怕難以應付,明白局勢者皆不安。皇帝面色亦不佳,但畢竟說了言者無罪,只好壓下怒意,握緊杯盞,不慎間手一抖,杯盞輕晃了晃,酒灑了些許,皇帝眉頭壓得更低了。

席位靠前的都看到了,更是人心惶惶,王中書正想更進一步,謝泠舟站了出來:“中書大人怕是忘了,昔日趙武靈王過早立儲,甚至禪位自稱主父,但亂臣賊子仍敢圖謀不軌。陛下對我等寬仁,才說言者無罪,但明君在位,陛下春秋鼎盛之年,今日又逢殿下大喜之日,儲位之事放在今日提起只怕不妥,我等若有心,可替殿下及準皇子妃討要封賞,陛下慷慨,定不會吝嗇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