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疼(第4/7頁)

謝泠舟說完就邁開步子,與她拉開一些距離,好似刻意在避嫌,以掩人耳目。

崔寄夢懵然間,瞧見他身後垂下一半的烏發,及玉冠上飄逸的束帶,有個突兀的念頭闖入腦海,大表兄這兩日好像……

更好看了。

隨之發覺自己竟走神了,她方才明明是在琢磨掩人耳目一事的。

想掩人耳目,就意味著心裏有鬼,她容易害羞,又總是想歪,因而才會心虛,可大表兄坦坦蕩蕩的人,心虛什麽?

正困擾著,遠遠地,有個兵士騎著馬匆忙往這邊來,朝著正走下朝華台的眾人喊道:“長公主殿下的馬驚了!殿下滾落山崖下落不明!快!快多來點人幫忙!”

話剛說完,和雲氏及謝盈雪母女並肩而行的謝蘊神色一凜,甚至連和妻女道別都顧不上,快步走下台階,在朝華台前奪了一名士兵的馬匆匆策馬奔去,馬蹄揚起,在身後驚起一股煙塵。

謝迎雪不諳世事,問母親:“爹爹為什麽這麽緊張啊?”

人多眼雜,雲氏看著煙塵的方向,莞爾笑了笑,壓低聲音道:“爹爹是陛下的臣民,自然護主心切。”

謝泠舟和謝泠嶼兄弟二人聽聞,亦是快步往馬廄走去,崔寄夢心裏記掛長公主也不由邁開步子跟上,追上幾步後覺得自己一個姑娘家只會添亂,便停了下來,朝著前方的月白身影輕聲道:“表兄小心!”

兩位表兄同時回頭,謝泠嶼理所當然認為她在牽掛自己,寬慰崔寄夢道:“表妹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然而崔寄夢卻鬼使神差地重復了一遍:“大表兄、二表兄,多加小心。”

謝泠嶼只當表妹是在說客套話,並不多想,崔寄夢卻不然。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何要補上這句多余的話,下意識看了眼謝泠舟,見他正凝眸看過來,深深望了她一眼,略微點頭,而後轉身離去。

他雖未說話,但她卻能讀到他這一動作的含義,驟然安下心來。

這種感覺就像阿娘在爹爹去戍邊時都會囑咐他照顧好自己,爹爹平素雖愛捉弄阿娘,唯獨此時會鄭重點頭。

看著眾人騎馬離去,身後揚起滾滾紅塵,崔寄夢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像這些揚塵一樣,被高高揚起。

再也遮不住了。

長公主驚馬的那處山崖在林子後方,此斷崖地勢險峻,謝蘊攀著斷崖上的藤蔓往下,斷崖深達四五丈,好在謝家歷代長子自幼都要紮馬步以鍛煉體格,因而謝蘊雖是文官但頗強健,順利攀至底下。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自很早起便受的那些教誨,隨之一塊碎布沖得淩亂。

樹杈上,有一片織金團錦料子,今日長公主穿的就是就是這種花色的騎裝。

至於為何他會記得,無從考證。

順著碎布接連出現的方向往下攀,總算到了崖底,底下是一片淺淺溪流,順著溪流往前,遠遠地,在灘塗上看到一團白色身影,當是被水沖到此處的。

天色漸暗,只隱約見錦衣上染了一片紅。謝蘊不敢往下想,疾步朝那身影奔去,試探著沉聲問:“殿下?”

沒有回應,他繞到長公主跟前,小心檢查,發覺她只有後背被利石割破了一道傷口,並未傷到要害,悄聲松了口氣。

“殿下?”

長公主睫毛顫了顫,但並未醒來,謝蘊冷峻沉穩的聲音帶了些顫意。

“姬玉瑤?”

那雙總是溢滿風情的桃花眼遽然睜開,聲音虛弱但帶著諷意:“謝太傅最是知禮,竟直呼本宮名諱。”

謝蘊又是肅正模樣:“臣冒犯。”

姬玉瑤最見不得他這公事公辦的架勢,其實謝蘊喊她時她就醒了,但那冷肅的聲音讓她覺得,他定會認為她都三十六七了還不穩重,不顧安危縱馬往深林去。

興許會拿她這前妻與他家中那位溫良恭謙的賢妻作比,慶幸得虧和離了。

故姬玉瑤選擇裝睡,直到謝蘊喊了她的名字才終於裝不下去。

初成婚那幾年,她最喜歡聽他喊自己名字,尤其床笫之間,那般端肅的一個人,即使失控也不會軟言軟語地哄人,所有的柔情都匯聚在她的名字裏頭。

然而現在他們兩相厭棄,再聽謝蘊喚她名字,姬玉瑤只覺得氣憤。

她冷冷推開謝蘊攙扶的手,支撐著要自己起身,卻不留神牽動了後背傷口,自小金尊玉貴的公主哪受過這樣的傷?

姬玉瑤當即痛得眼冒淚花,擡眼看到謝蘊微皺著眉,仿佛馬上就要開始數落人了,先發制人道:“給本宮打住!”

氣急的時候牽動了傷口,方才九死一生的恐懼復現,姬玉瑤話音發顫:“本宮造了什麽孽碰上匹瘋馬,得虧有幾棵樹掛著,否則只怕早已死僵了,這就罷了,還要遇上你這麽個萬年冤家,別以為本宮不知道太傅大人這會在暗笑本宮不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