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4/5頁)
“你不是野種,你是我季璋的親兒子。”季璋看向這張與他有八分相似的臉,緩緩搖頭,“當初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和你母親分手,要是我知道她那時已經懷孕,我絕對會娶她回家,更不可能讓你在外流落這麽久。”
此話一出,幾乎已經是當眾承認了灰霽的身份。
周圍的人愣了一下,又迅速反應過來,笑著祝福季璋喜得貴子。季家的親戚一個個氣得要死,卻不得不掛上和煦的笑容。
一時間,整個宴會廳都是喝彩的聲音。
季璋被情緒感染,擡手想給灰霽一個擁抱,卻被後者側身躲過。
季璋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你不親我也正常,以後多習慣就好了。”
灰霽沒有說話,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嘲諷。
隨後,季璋安排人把季有道請來,正式把灰霽認祖歸宗。
季璋為他準備了一場華麗而盛大的認親儀式,意圖彌補這些年缺乏他成長的遺憾。台下賓客露出虛偽的笑容,誇灰霽一表人才,是人中龍鳳。
隨後,季璋又發表了一連串講話,許諾把名下的部分資產和股票贈與灰霽。
灰霽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被惡心得直想嘔吐。
偏偏季璋還在喋喋不休,向大家回憶他當初和灰蘭的“甜蜜”過去。
明明當初對他母親如此糟糕,為什麽現在還能毫無芥蒂地談起他們的過去?
他母親連死了,都還要被季璋拉出來利用。
閉嘴。
你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灰霽雙拳緊握,眼中湧出大片大片的紅。他雙腳無意識地朝著季璋走去,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獸。
就在他幾乎快要忍耐不住,一拳砸向季璋時……
“嘩啦——嘩啦——”
角落裏傳來一聲巨響,冷餐台前的香檳塔倒了。
眾人聞聲回頭,一個面容冷峻的青年站在台前,毫無誠意地道歉:“抱歉,剛才手沒拿穩。”
香檳塔累了幾千個杯子,立在桌面像是一座高高的山。因為頹不流這一下沒拿穩,幾千個杯子全都倒了,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怎麽這樣啊?這麽多酒可怎麽辦?”
“地毯全都臟了,哎呀,別碰到我裙子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躲開,演講被迫中斷。
灰霽再也忍不住,沖到衛生間裏一陣幹嘔。
真是諷刺。
滿室虛偽的豪門裏,只有頹不流一人對他真心。
灰霽在衛生間裏呆了很久,噴了一遍又一遍的消毒液。他洗得雙手幾乎發白,這才終於不再自虐式的清洗。
自來水嘩嘩滾入下水管道,灰霽雙手撐在台面,擡頭看向了鏡子中的那張臉。
冰冷陰沉,宛如一具被盛大裝點的屍體。
他後悔了。
他不該讓頹不流來的,看到他如此肮臟醜陋的模樣。
等等,頹不流——
他剛才竟然丟下了頹不流和一堆爛攤子,自顧自地躲了進來。
灰霽顧不得抑郁,連忙轉身離開,卻在開門的那一刻愣住了。
頹不流獨自站在走廊,他手裏拿著一盤小蛋糕,不知道在這裏等了多久。
“晚上我沒吃飯,”頹不流揚了揚手裏的蛋糕,語氣隨意仿佛閑話家常,“陪我吃點東西?”
僅僅是看到頹不流,灰霽身上的焦躁不安,就盡數被撫平。
他喉頭有些發緊,很輕地“嗯”了一聲。
頹不流和他一起穿過宴會廳,來到一處無人涉足的甲板。
今夜天空陰沉,不見一粒星星。
腳下海水洶湧,仿佛深淵巨獸的血盆大口。
豪華遊輪停泊在海面,宴會廳裏,富豪們再次唱起了歌舞。
頹不流坐在甲板上,安靜地看著身側的灰霽。
今天灰霽正式亮相,季家在他的造型上下了大功夫。
他穿著昂貴的高定西服,手戴價值連城的限定腕表,連頭發都被精心打理過,完美符合大眾對豪門少爺的刻板印象。
但是現在,頹不流卻開始懷念那個頭發蓬松柔軟,穿著寬松衛衣的男孩兒。
他會懶洋洋地笑著,會給他彈奏好聽的鋼琴曲,也會借機耍賴,想多要一個親吻。
可是現在,他卻獨自坐在黑暗中,無聲飲泣,恍若一個裝在套子裏的人。
灰霽平時會假借傷心對頹不流做各種肢體接觸,可當他真正傷心時,他卻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什麽都沒有做。
頹不流把手裏的蛋糕遞給了他:“不想吃了,給你。”
哪裏是頹不流沒來得及吃飯,分明是見他一晚上沒進食,這才找借口過來喂食。
灰霽愣了一下,有些狼狽地把蛋糕塞進了嘴裏。
他吃得太快,最後甚至有些梗咽。
頹不流:“慢點,不噎嗎?”
灰霽搖頭:“不噎,很甜。”
“甜嗎?”頹不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