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自汙(第2/3頁)

“既無高位可選。”葉衡擡眸,問:“於讀書人中傳此‘謠言’又是何意?”得不到好處,還要刺自己?

姜定修搖搖頭,看了眼外面的青天,有些無奈道:“雖然已經這麽些年過去了,我那女婿的孩子都這麽大了,做了十數年的官,仍有一顆赤子之心。”

“其實京城內所傳的流言,並非側於他‘自大’。”姜定修道:“側重的其實是他的功績。”

“你也知道,百理雖欣欣向榮,但他一走,留下的小官們獨木難支,恐搖搖欲墜,他是不願見此景的。”

聽到這兒,對面的葉衡擡起頭,執棋的手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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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好巧不巧,蔣四平也在下棋,他在和這天下的至尊下棋,聽到天子言:“愛卿,你於翰林院也待了數年了。”

“是,快三年了。”蔣四平心放在棋上,他知道天子不喜歡有人放水,他目前還沒有姜大人那樣收放自如的水平,所以每次都很認真。

“這麽久了,也該外放了。”陛下和顏悅色,突然道:“你在朕身邊待了這麽久,朕極欣賞你,便為你安排了一個好去處。”

怎麽這麽突然,蔣四平終於把心神放了出來,就聽到天子說:“你覺得百理如何?”

他執棋的手,微微一滯,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何陳延陳大人的折子裏,突然來了這一遭。

這不是一個幹凈的機會,但怎麽辦呢,他也想名垂青史,造福一方,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所以,他是不會拒絕的。

蔣四平很快掛起了自己的標志性表情,對成宇帝露出了極恭敬的謝恩的表情,“臣以為,百理是個好地方。”

陛下的表情已不可思,但蔣四平發現從那天之後,自己可以在任意地方聽到關於陳延的名字。

或許是談他的人變多了,也或許是自己更在意他了。

無數在這官場之中的淺薄之人評論著陳延,說他的種種不好,甚至翰林院內也在說,有的人大抵是為了‘討好’他,還在他面前說。

畢竟,之前的侍讀大人曾拿他和陳延比過,但這淺薄的一切只讓蔣四平覺得好笑,他們並不知道陳延為何如此反常,只說他‘得志便猖狂’。

但只有他知道,陳延要走了,要離開百理了,他怕自己的抱負、鋪墊無法施展,所以提前張揚地把自己的一切都攤開了。

他在給下一個繼任者施加壓力,看啊,我前面做得這麽好,我的計劃明明白白放在這裏,計劃的預期也放在這裏,若是繼任者繼任後,不按他鋪的路走,以至於把事情搞砸,責任則全在於繼任者。

他要以此倒逼新任知府按照他的車輪印走下去。

用自己的名聲為一府百姓鋪路……

他敬這一位素未謀面的陳傳臚,並想和他通一次書信,讓他放下擔憂。

他蔣四平絕不是個擰巴人,若是百理之策可行,他絕不會換,只會沿著既定的路走下去,然後比原來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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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理。

遠離京城,陳延不知道自己的事進展如何了,一切只能托付給了嶽父大人,焦急等待了許久,姜尚書終於來信了,一目十行看完之後,陳延松了口氣,已經準備上折子稱病,安排回去的事宜了。

而此時,百理府的百姓正在為今年秋季的豐收而準備秋日宴。

是的沒錯,在小麥再一次豐收後,大家又忽然想起了當初的舂麥會,決定自發的每家每戶舉辦小型盛會,陳延知道這個消息後,露面主持了一次小型的活動。

他人氣很高,此舉立刻引得數百戶百姓夾道圍觀,人頭攢動,賀喜者、跪拜他者數不勝數。

而那次盛會之後,陳延病了的消息,就從府衙內,逐漸向外擴散了起來。

眾百姓皆驚,聽聞陳延病了,在門口放雞放鴨放自家水靈大白菜的百姓數不勝數,眾人關注著陳延的一切情況,希望陳延能盡快好轉。

但他們不知道,即使是神醫,也醫不好一個‘裝病的人’。

然而,就在小病鋪墊完,陳延準備先入中病,再裝大病等京內來訊之時,驛站快馬加鞭,送來了一則帶著‘兒時思戀、舊日緬懷’的家信及調令。

調令竟來的如此突然,他不是還沒給陛下去信嗎?

陳延有些疑惑,然後在拆開了家信之後,臉上的表情瞬間全部垮掉,一旁的茵茵有些擔心,問他怎麽了?

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好像發生了什麽,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紙上輕飄飄地寫著,祖母沒了。

祖母沒了,陛下的信亦言簡意賅,稱病損名,他說:愛卿自小以孝聞名,長於祖父母身側,親養之人逝世,理當丁憂。

祖母去世了。

又一位親人與世長辭,但隨這樣的訊息而來的,竟是一封這樣功利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