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二更君(第2/3頁)

藺汀蘭揚眉,雖確信無人偷聽,仍是放低了聲音道:“是說牧東林……皇上知道了?”

“呵呵,只怕牧東林自己也上了表請罪了,他是個聰明人,很知道這種事瞞不過。自己承認,還顯得無私。”

藺汀蘭遲疑道:“可是,西北跟北境接壤,自然是唇亡齒寒,皇上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俞星臣點頭:“唇亡齒寒不要緊,別連成一片就是了。”慢慢地說了這句,他又道:“而且除了西北,別忘了還有一個地方也動了。”

藺汀蘭正在細品他前一句話,聽到後面,微微色變:“你是說的……羈縻州?”

俞星臣道:“隋州使雖然是隱秘而來,定北城幾乎都無人知曉此事,但皇上在西南自然有密探的,在這個關鍵時候隋子雲不在西南現身,幾處一對證,皇上當然能猜到他去做了什麽。何況就算不是他,還有個戚峰呢。”

藺汀蘭明白了,武將的存在對於朝廷本就是雙刃劍,假如各處的武將都是“一條心”,如俞星臣所說“連成一片”,東南西北的……皇帝豈會安枕無憂。

為了一個薛十七,西南跟西北兩處的掌事之人盡數動了,北原三十萬大軍都能被擊潰,皇上怎會不心驚。

藺汀蘭目光閃爍,最終笑笑:“原來太能幹,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俞星臣舉起茶杯,淡淡道:“——‘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

這是《莊子》裏的話,藺汀蘭問道:“俞侍郎是‘巧者’還是‘智者’?”

俞星臣頓了頓,道:“我也不‘巧’,也不‘智’,只是個‘當局者’罷了。”

藺汀蘭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知道俞侍郎的‘局’是哪一個?”

此刻,隔壁的房間中的人似乎說的興起,聲音提高,道:“原本皇上是傳永安侯回京的,可聽說永安侯先前在金陵一帶給人看診……不知真假。按理說永安侯不會抗旨不遵吧?”

“我看永安侯就要抗旨。”有人不由分說地道。

“什麽話?”

“皇上不論青紅皂白罷免了薛督軍,薛督軍可是永安侯的夫婿,永安侯自然氣不過,大概是因為這個故意不肯奉旨回京,卻偏偏去了金陵的。”

“嗯……有道理!”

藺汀蘭跟俞星臣聽到這裏,對視了眼,各自笑了。

出酒樓的時候,卻見前方街頭上,有一隊人馬駛過。

藺汀蘭道:“是陳十九的人。”

陳獻先前忙著接楊儀回來,思來想去,暗中派了心腹去尋薛放,想要跟他通風報信。

誰知薛放那時候正離開定北城,等心腹人追到鹿鳴縣的時候,薛放早又不知所蹤。

畢竟那是決明領路,神出鬼沒,陳獻的人無計可施。

直到聽聞薛放去了金陵,那人無法,只好轉道前往。

可搜尋了滿城,卻並不曾見到薛十七的影子,只得回來報知陳獻。

宮中。

江公公跟宮女們幫手,小心地讓楊儀翻了個身。

她伏在榻上,心頭沉重。

如今她這幅模樣,雖還有口氣在,但簡直比死了還要悲慘。

眼睛看不見,腿又不能動,全靠著有人時刻不離身的服侍。

心裏竟生出一個念頭,她寧肯自己沒有回京,沒有吃那顆金丹,寧肯就……

多這一口氣在,有什麽用呢?

苟延殘喘的。

先前俞星臣來,楊儀那句沒說出口的話是——她不能拖累薛放。

她的情形她自己清楚,簡直是個廢人了。

這樣的廢人跟著薛放做什麽,平白叫他難過。

倒不如還是讓他以為自己去找顛道士了。

而且,楊儀著實沒有把握自己會“痊愈”。

萬一不能好起來,反而更差……

所以不能告訴薛放自己在宮內,不能讓他自以為“得到”,然後再經歷一次生離死別。

對她來說,在北境的那次別離就已經很好。

只要薛放不知自己出事,那他就是穩妥的。

但是皇帝的一番話,又讓楊儀不安起來。

薛放竟離開了定北城,他會去哪裏?到別處去也就罷了,會……找來京內嗎?

不不不!如今她這幅慘狀,如何相見。

更絕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樣。

楊儀一想到那個可能,簡直五內俱焚。

她在宮內的這段時日,青葉負責照看。

看得出青葉很得皇帝的寵信,楊儀在宮中,太後皇後那邊兒應該是不知情的,不然絕不會不聞不問。

只有青葉負責調度禦使宮女太監等,從容自若。

偶然,她也會跟楊儀閑話京內之事,但盡量避開讓楊儀覺著不適的人和事。

楊儀從來不曾如現在這樣清閑,叫她不適。

後來還是青葉想出了一個法子,命人拿了醫書,念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