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二更君(第2/4頁)

兩人說了一會兒,卻又道:“這就叫風水輪流轉,不過,說不準北境以後如何呢,我聽聞之前永安侯跟俞監軍都已經回京,最近不是把薛督軍都罷免了?”

“是啊,朝廷的事情咱們自然不懂,但是罷免薛督軍這又是幹什麽?才打敗了北原,這是絕世之功,就算封個……大將軍啦之類的也不為過,簡直叫人想不通!難道是怕北境太安定了嗎?”

“誰說不是呢!這薛督軍,俞監軍,還有永安侯,就算留一個在北境也好啊,一個都不留那怎麽成。豈不是失了主心骨!”

“對了,說起永安侯來,你有沒有聽說,永安侯不曾回京?據說……不知道去往何處了。”

薛放聽他們說到這裏,才留意起來。

而先前那人聽見這個話題,臉上頓時露出一種奇異的表情來,竟道:“哼,你問對人了,我這一趟船是從金陵那裏過來的,我先前聽金陵的同行們說,曾看見過永安侯在金陵城內出現。”

“什麽?永安侯去了金陵?這是為何?有什麽要緊大事麽?是真的嗎?”

“總歸說是見過如永安侯一般形貌的……去做什麽倒是不知。”

薛放在旁聽的一顆心七上八下,想上前問問,又見那人語焉不詳,也是聽來的。

於是他只拉住決明問道:“你聽見他們說的了麽?楊儀是不是在金陵?”

決明哪裏知道什麽是“金陵”,只凝視著江面,臉上的表情讓薛放不敢細看。

“你、你到底在看什麽?”薛放忍不住問。

決明低下頭,不回答。

小林去要了一條船,眾人上船,沿河向南。

決明第一次坐船,極其不適。但時不時地還強撐著起身指路。

整整半月,他頭暈目眩,飯都少吃,著實受苦了。

薛放因為聽了那兩個船商的話,以為楊儀是在金陵,便認定決明是要乘船往南去的。

不料在進入中原的時候,決明指向岸上。

薛放抱著他下了船。

別說決明,就連他在上岸之後,也覺著頭重腳輕,有些站立不穩,習慣了船上的晃動漂泊,突然間腳踏實地,人還不能適應。

薛放見決明臉色發白,氣息微弱的,便就地尋客棧,休息了半日。

小林恢復過來後,便出外買了些日用之物。

他去了半個時辰才返回,回來便跟薛放道:“十七爺,我聽見街上兩個商販,說聽聞了永安侯在南邊宿州一帶行醫……”

薛放愕然:“什麽?可是真?”

小林道:“我特意上去問了,其中一個商販說他親眼見過,那是個女子,生得瘦弱,醫術卻高明的很,身邊跟著個總是蒙著臉的人。”

薛放心驚,恨不得立刻去詢問那人。小林卻遲疑道:“十七爺,咱們是要去找儀姑娘的,可、決明帶的這路似乎不對,如果是去金陵、宿州一帶,該在上遊就轉道才是。是不是,決明……弄錯了?”

薛放來回踱步,這一段日子裏,煎熬之時他不免又拿出楊儀的信來看,幾封信都給他快看爛了,雖然每個字句都已經牢記在心,但看到她的親筆,仍是讓他心中熨帖,仿佛得到安慰。

他不肯懷疑楊儀信中所寫,所以相信她是去找顛道士了。

但現在,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薛放覺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東西。

小林在旁不再言語,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覺著不該盡相信決明,也許,是該往金陵一帶去看看。

但小林只看向薛放,要如何決斷,橫豎在十七爺罷了。

京城。

俞星臣總算逐漸地安定下來。

在這期間,他抽空去了楊登的墳上拜祭。

他仍舊記得楊登的音容笑貌,記得楊登每每含笑,用和藹,嘉許,慈愛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叫一聲:“世侄。”

俞星臣望著墓碑上的刻字,微微仰頭,眼角濕潤。

一路從懵懂走到醒覺,才知道原來清醒才是最殘忍痛苦的。

但是……也許那些痛苦都是值得的。

北原的鐵騎被牢牢地阻擋在定北城之外,此生大概不至於到踏破中原的慘烈地步。

萬千黎民百姓幸免於難,江山社稷依舊穩固。

俞星臣不知道,假如自己不覺醒到前世發生的事情,那還會不會“順利”地走到這一步。

也許人生總是這樣,不能兩全。

他能夠顧及江山黎民,偏偏對自己一塌糊塗。

俞星臣的手扶著墓碑,輕聲道:“別人興許會覺著世叔太傻了不值得,連我亦覺著遺憾,但我知道世叔心中絕不會後悔,有些事情,就算知道飛蛾撲火,也一定要去做啊。”

苦苦一笑,重又站直了。

地上是才燒過的紙,被風一吹,淡淡的灰燼隨風飄揚,仿佛黑色的蝴蝶扇動翼翅。

俞星臣放眼遠眺,望見蔥綠的原野,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