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二更君(第3/4頁)

她還以為,俞星臣這一去就是一去不還呢。

但雖然打了勝仗,一切向好,為何他的眼睛裏還藏著隱痛。

人看起來竟比先前越發沉郁。

不是為了天下大事,那自然就是為了人了。

楊甯不太喜歡自己推出的這個結論。

但是,也許這是個機會。

定北城。

這兩個月來,薛放又接到了楊儀的一封信。

她報了平安,說自己已經見到了顛道士。

那本洛濟翁所留的醫書果然博大精深,她每天忙著看書,竟忘了給他寫信。

不過,她按照醫書上的藥方,給自己配了藥,人比先前竟好些了。

再加上顛道士從旁指點,只怕好起來……指日可待。

她又告訴薛放,不必寫信給她,更別叫人來尋,因為顛道士不願意有人打擾。

而且道士的住處也經常換,自己有好些醫藥上難解的問題要請教他,所以不能惹他厭煩。

薛放把她寫得三封信擺在面前,每天都要看上一次。

只要想念她的時候,留神不定的時候,或者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拿出來細細地看,就仿佛是從她的字裏行間找定心丸,細細地在口中心裏咀嚼。

很快,每一封信的字句幾乎都會背了。

宣王殿下來到定北城,薛放事先是知道的。

朝廷本來就要派欽差前來,不足為奇。

宣王到了後,先是詢問之前的幾場戰事的詳細,然後便又問那所謂“禦駕親征”之舉究竟如何。

其實當時薛放人在夏州,那些事情是楊儀跟俞星臣所做。

但既然宣王問了,薛放便也一五一十說了,只說是夏州情形緊急,定北城這裏才用這計策圍魏救趙,調虎離山。

宣王沉吟。

薛放發現他的神情仿佛……比以前要“豐富”的多,不再如先前般死板僵硬的臉。

於是多看了幾眼。

宣王察覺,便問道:“你覺著奇怪嗎?”

薛放嘿然一笑:“王爺在說什麽?”

宣王盯著他的臉,端詳了半晌,微笑道:“哦,原來你不知道。”

薛放看著他“新奇”的笑容,更加訝異:“您說的究竟是什麽事?”

宣王頓了頓,便道:“是永安侯。”

一提到楊儀,薛放人都坐直了。

之前楊儀跟薛放私下裏曾經說起過宣王的“臉”,說他如同戴了假面具一樣,沒什麽表情。

後來,楊儀推斷這是一種病症,也許跟宣王小時候被炭火之毒戕害有關。

但宣王不曾請她醫治,而楊儀也不可能主動開口,更加沒有時間。

不過楊儀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做。

她暗中跟林瑯提起了宣王殿下的病症,而且把自己琢磨出來的一套救治法子,細細地告訴了林院首。

那就是用針灸之法,在宣王的臉上身上經絡動針。

之前林瑯每每往宣王府走動,大家以為是給側妃娘娘看診,而楊甯卻知道林瑯是為了宣王——但她當然猜不到,林瑯又是得了誰的授意。

本來以林院首的穩妥,是不會主動摻和此事。

但既然楊儀告知了,林院首偶然在宣王面前隱晦透露了一兩句,說是世間有此一病症,想試探宣王的意思。

沒想到宣王竟主動開口請他醫治。

行了幾次針,雖然並未痊愈,但不得不說,比先前已大有改觀。

薛放聽宣王說罷,卻並不覺著驚愕,只道:“她就是這樣,看不得人被病痛折磨,總要想方設法替人除疾消苦。”

宣王長籲一口氣:“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也許不是不在意,只是醫者不能自醫而已。”

薛放不喜這話:“楊儀只是體弱,慢慢地調養總會好的。”

宣王沉默。

薛放因說到了楊儀,不免有點走神。

心裏又有些怪怪的,恨不得立刻把她的信再拿出來過目安心。

直到宣王喚道:“十七。”

薛放起初竟沒聽見,宣王又叫了兩聲,他才急忙答應。

宣王望著他,緩緩道:“本王知道你勞苦功高,本該封賞,但……”

這針灸之法果真有效,薛放竟從宣王的面上看到了從未出現過的一點“為難”之色。並不像是之前那樣“諱莫如深”的模樣了。

薛放有點回味過來:“王爺有話請說。”

宣王道:“‘禦駕親征’的事情在京內,被許多禦史彈劾,皇上雖也知道你的功勞不小,但眾怒難犯,何況這先例不能開,否則以後人人都可以肆意妄為,亂了朝廷規矩。”

“哦……”薛放點點頭道:“是要降罪?”

宣王籲了口氣,道:“薛不約聽旨。”

薛放起身,跪地。

宣王道:“薛放身為北境督軍,行事乖戾放誕,捏造禦駕親征之實,罪不容恕!只念在統軍有功,大敗北原,如今功過相抵,削去北境督軍之職位,由威遠守備穆不棄暫代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