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二更君(第3/4頁)

大家聽他說話這樣“天真”,才又放松戒備:“當然不能無端殺頭,但只要找罪名總是有的。比如這次,明明是探子來報說發現了一隊北原人的精銳,馬監軍卻不許出擊。這誰能忍得住?穆不棄一怒之下,只帶了些親信便出城去了,這不是現成的罪名?”

“如今被北原人圍住了,只大體知道在西南方向,派人去救……倒也不是不行,但奈何馬監軍不肯松口?這不是擺明了要穆不棄死?我看他死在那裏也行,要是活著回來,必定還要被他追究罪名。”

“所謂‘現官不如現管’,得罪了監軍,沒有好處的。”

眾人唉聲嘆氣,突然間一人道:“不過幸好,聽說朝廷指派了新任監軍……不知怎樣。”

“提到新監軍,不如說那位新的督軍吧,據說才十七歲,這種嘴上沒毛的小子,能幹什麽?只怕看到北原人的影子就要尿褲子,小小年紀能當督軍,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這些武官自然不是講究斯文人,話說的粗魯,卻也是本性。

頓時幾個人都大笑。

薛放的眼睛瞪了瞪,卻也只是一笑,攔住身後的屠竹跟小林。

幸而有個武官道:“倒也不能這麽說,聽說此人原先是在羈縻州統兵的,也在東南立過功,別看年紀小,卻大有資歷。何況督軍可不比監軍,朝廷該知道督軍的分量,總不會派個無用的人來,除非是不想要北境了。”

屠竹忍著氣,給薛放擦洗。

一個武官望著薛放身上的傷,尤其看著他浮在水面的右臂上那駭人的疤痕,終於忍不住問道:“楊兄弟這傷是怎麽來的?”

薛放道:“是跟一個倭賊打,不小心。”

“兄弟去過東南?”大家頓時刮目相看。

薛放笑道:“好說,西南也去過,東南也去過,現在就晃到東北來了,總之是各處閑混罷了。”

大家面面相覷,倘若沒有他身上的這些傷,“閑混”兩個字倒是說的過去,可……

“這傷可非同一般啊。”大家有的湊近了看。

畢竟都是武官,一個個目光如炬:“傷的如此,必是大戰……這手臂還能保住,已經是了不得了!”

聽著他們驚嘆的語氣,薛放臉上有幾分自得:“是啊,本來是會廢了的,幸虧有個極高明的大夫幫我治好了。”

“何方聖手如此高明?”有人問。

“對了,都說京城內永安侯是一等的妙手回春,總不會比永安侯還要厲害?”

“那永安侯只怕是徒有虛名吧?”

“胡說!要真徒有虛名,鄂極國的使者是瘋了?竟然肯用丹崖啟雲來換她?”

薛放聽他們唧唧喳喳,嘿嘿一笑。

眾武官忙又問他是哪個大夫。

薛放見想探聽的都探聽明白了,便起身出浴。

回頭一笑:“又問什麽,你們方才不是已經知道了麽?還能有誰比永安侯更妙手回春呢?”

身後,滿池的武官,目瞪口呆。

有聰明的咽了口唾沫:“這位楊兄弟年紀也不大,仿佛只十七八歲……”

“他去過東南,也去過西南,還跟永安侯認識?”

“難道他就是……”

“噗通!”有人跌在了池子裏。

是夜,薛放抽空跟晁大通見了面,詢問了幾句衛城的情形等等。

他帶來的人不多,只有幾十而已,晁大通先前已經給安排妥當,奉茶備飯,專人伺候。

老關眾人隨著薛放,自從離京,幾乎就沒有停歇喘氣的時候,此刻總算能夠放松,每個人狠吃了幾口後,早早地便都睡倒了。

楊儀怕小甘惦記,早叫人去告訴她,今晚別過來。

小甘安心守著屠竹,小兩口之恩愛,無法盡述。

當夜,薛放自然是跟楊儀同榻,抱著她,連日的風霜疲乏,都仿佛蕩然無存。

楊儀貼在他胸前,無比歡喜地感覺他身上蓬蓬的熱氣,無上熨帖,屋內的炭爐反而是多余了。

薛放的手輕輕地攏著她清瘦的脊背:“我自然是高興時時刻刻見著你,但你這麽不顧自個兒,又讓我不喜歡。”

楊儀依偎著他,只覺著相處的每一刻都如此愉悅美好,無可挑剔。

她時不時東瞧瞧,西探探,仿佛在檢查至為寶貝心愛之物。

薛放知道這是她心裏歡喜之故,便只是笑,雖然癢癢也還忍住。

楊儀意猶未盡,把手攬著他的腰:“別說掃興的,與其叫你一個人在這裏不知如何,我在你左右,至少心裏安穩。”

薛放笑:“我發現了,你才是最固執不聽話的那個。以後不許再說我了。”

楊儀之前只顧高興,不知不覺蜷縮到他懷中,聽到這裏,便向上蹭出來,跟他面對面。

都不說話的時候,能聽見外頭風裹著雪片子撲在窗戶上的響動,北地的風,隱約竟仿佛虎嘯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