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二更君(第2/3頁)

張太醫舔了舔因為過度緊張而幹裂的嘴唇:“假如恢復不了,再處理就越發的難上加難,難如登天。”

甚至於連處理的機會有沒有,都難說。

畢竟此刻“內傷”成了“外傷”,就算處理好了肋骨的骨裂,卻還有其他的風險,比如心肺積氣,比如內出血,比如傷口潰爛,比如……會一下子讓人喪命的原因,多了去了。

楊儀只簡單地回答了三個字:“我知道。”

小猷本就生得高壯,若是失去一根肋骨支撐,以後對於他的心肺必定大為不妥。

別說是再動武,就算素日行動,一舉一動只怕都會有呼吸困難之虞。

對小猷這樣的人來說,假如落入那種境地,隨時隨地都要擔心一命嗚呼,那她這會兒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所以楊儀覺著,只要有機會,無論如何得為他保住這根肋骨,讓他依舊是往日的那個廖小猷,而不是一個動輒連呼吸都不能自主的什麽人。

最後縫合,是由張太醫來做的。

做完了最艱難復雜不可想象的部分,楊儀已經脫力了,拿一根針都重若千鈞。

她簡直想倒頭睡過去,但還不能撒手不管。

吩咐人去備湯藥,外用的,內服的,還要打造一架外用的固定他胸肺的木架……

而小猷這樣情形,一時不能挪動,只能暫且在步兵衙門裏休養。

因為目睹了小猷大展神威,步兵衙門上下的這些武官們,均都敬服的五體投地,知道小猷在這裏,也都巴不得多盡些心意,要他快些養好。

中午時候,端王進宮,向皇帝稟告擂台的事。

隨行而來的還是鄂極國的使者。

皇帝當然早就清楚一切,還是面無表情地聽完了端王所說。

他淡淡地瞥向使者:“這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打死了你們的人,還得回了丹崖啟雲。”

“回皇上,所謂願賭服輸,今日才知道大周之人才輩出,我們輸的心服口服。”使者居然開始說人話了。

皇帝笑道:“使者這也算是前倨後恭了。”

使者道:“我朝願意納貢稱臣,只有一件請求。”

皇帝道:“總不會還惦記著永安侯吧?”

使者確實惦記,但又有什麽辦法,他搖搖頭道:“永安侯是大周的永安侯,臣已經明白,我所要請求皇帝陛下的,是關於我國的凍土重鎮給北原侵占之事,請皇帝陛下看在我朝歸還丹崖啟雲的誠意,派兵協助,奪回凍土鎮。”

皇帝一笑:“原來是此事,使者寬心,最近北原屢屢挑釁,大周有句話,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朕正欲派良將前往北境,到時候鄂極國配合行事,何愁奪不回失地。”

使者跪地:“皇上聖明,萬歲萬萬歲。”

他第一次進見的時候,還驕橫跋扈,不曾如此恭敬。

可見這一次擂台賽,確實也把他打服了。

說了正事,使者在退下之前,又道:“皇帝陛下,我另外還有一件事不解,想要請永安侯給我一個答案。”

使者不明白的,就是廖小猷為什麽在重傷無法支撐的情況下,還能起身,絕地反擊。

他認定是楊儀的針灸之術,但當時在演武場上,楊儀那句話把他弄懵了,他不懂。

而在步兵衙門,薛放也問了楊儀同樣的問題。

楊儀確實並沒有就真的給廖小猷用“回光返照”那一招,假如真的給小猷施針,那他的下場,恐怕比索力士還要慘。

要麽耗盡血力而亡,要麽發狂失去理智。

楊儀在最短的時間內衡量,做出了決定。

當時楊儀給小猷針灸頭上四神聰等穴位的時候,故意地一邊針灸一邊解釋。

楊儀知道小猷心實,又信任她,她說什麽他就會聽什麽,不會懷疑她胡說八道或者誇大其詞。

事實上楊儀確實誇大其詞了,什麽修道、什麽成仙的……

用針灸之法,掌握入針的分寸才是至關重要。

楊儀雖然針了廖小猷的頭上穴道,但針入只有半寸,遠遠不到會讓他失去心神忘乎所以的地步。

可只有這樣當然並不夠。

所以楊儀才一鼓作氣,為他把腦後,肩背,手足各處要穴也針了一遍,她選的那些穴道,都是可以減輕身上各處疼痛的大穴,這麽一番鄭重其事的下來,小猷心中深信自己已經如“吃了藥”一樣神勇,而且的確他身上的痛也大大減輕。

雙重鼓舞,再加上小猷心中也抱著一種必須要勝的心念,自然振奮而起,大非從前!

這樣的心情,這樣的處境,又怎麽能跟鄂極國的使者解釋?

就算跟他說了,他又怎會理解?

夏蟲不可語冰。

狡詐狠毒的人,永遠沒辦法理解憨實真純的人的心理。

以及……那種無可動搖的至上信念。

就算服上再多的“五石散”,也比不上、達不到那種無堅可摧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