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三更三更君(第3/4頁)

“我給俞巡檢號……”楊儀擡手,握住了俞星臣的左腕。

她一句話還未說完,手剛撩開他的衣袖、堪堪碰到俞星臣的腕,他就仿佛被烙鐵燙了一下似的,急忙把手抽了回去。

楊儀的手被“打”的一歪,她驚訝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向俞星臣。

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她已經算是“不計前嫌”,怎麽他反而“嫌棄”起來了?

可是看俞星臣的神情,那表情卻仿佛比她還要錯愕,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楊儀咽了口唾沫:此人舉止失常,臉色發白,又咳嗽……總不會是,中了鼠疫吧。

她趕緊擺手示意小甘小連後退,自己也退後兩步,又飛快地從袖子裏掏出帕子蒙住臉。

俞星臣正發怔,望見她的動作,驚愕之下失笑:“你以為我……”

楊儀警惕地看著他:“俞巡檢,讓我給你號號脈,不可大意。”

俞星臣的臉色卻終於平靜下來,他啞然而笑:“好吧。隨你。”

到了偏廳,楊儀給俞星臣仔細地聽過脈,又看向他面上,疑惑地說道:“不是鼠疫,只是有些肝陽上亢,濕熱中阻……你原本好像又有些氣滯血逆,怎麽回事?”

靈樞耐不住,不等俞星臣開口,就說道:“之前蔡太醫也說大人有些七情郁結,所以開過四花解郁湯,喝了三天已經見好了,只是昨夜……”

俞星臣剛要呵斥他,卻又捂著嘴咳起來。

楊儀道:“昨夜如何?”她記得自己跟薛放離開的時候,俞星臣說不審案,那他應該早就歇息了才對,難不成……“莫非是又操勞了?”

靈樞瞥了眼俞星臣:“是,半夜發熱,還非得要涼水喝。”

楊儀嘶了聲:“這如何使得,那寒氣發於內,冷熱一激,不害病就怪了。”她冷笑了聲:“俞巡檢這個身子,自己難道不清楚?涼水……真是,虧是怎麽想的。”

俞星臣聽著她仿佛訓斥、而內含關切的話,心頭一陣戰栗。

靈樞小聲問:“該用什麽藥?”

楊儀道:“先服兩副天麻鉤藤飲……”她看著俞星臣,提醒道:“不過,還是不要過於操勞,操心過甚,吃再多藥也無濟於事。”

俞星臣垂著眼簾:“知道了。”

楊儀打量他的神情,總覺著他今兒頗為冷淡,不知何故。

她一時也沒了言語,便縮了手,輕輕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俞星臣掃見她的手慢條斯理地撫過袖口,修長而纖細的晶瑩玉指,昨夜曾見……曾經歷。

之前並沒有刻意往這上面去多想,但昨夜的事,就如同一個契機,不該想的都想起來了。

俞星臣突然痛恨自己的記憶為何這樣好,眼前這只手,帶給他的所有感覺,那些沒法兒淡忘的,勾魂動魄的,他記得何其真切。

甚至……

他只覺著腹中似乎又要作祟,不不,不能再想下去。

生生地壓住那種騰然而起的欲念,俞星臣道:“我方才,正在審問……那個鋪子的掌櫃。”

提到案情,腦中緩緩清醒了過來。

楊儀的手勢一停,而他的心底卻響起了那聲——“別停”。

“那掌櫃,”逼著自己繼續說下去:“你大概不知道,就是易仼當賬房的那個水粉鋪子。”

楊儀有點意外,俞星臣竟主動跟自己說起案子:“是嗎?他難道有什麽嫌疑?”

俞星臣咳嗽:“昨夜,陶氏自己招認說給易仼服了兩倍的藥……我察覺其中有疑點。懷疑是……易仼死在外頭,被人故意丟回他家裏的。”

楊儀聽的模模糊糊:“喔,什麽藥?”

俞星臣一震:“啊……我已經給蔡太醫看過了,說是……”

他沒法親口說出來。

靈樞琢磨著,小聲替他道:“有什麽人參,淫羊藿,還有什麽巴、巴什麽……”

楊儀道:“巴戟天?”

“對的,就是這個。”

楊儀當然清楚,這幾樣東西碰在一起,代表著什麽,而她雖然沒看過那藥,但卻料到,其中必定還有一味是“陽起石”。

因為這幾樣湊著,就是一副現成的胡太醫所說的“助興”之藥。

俞星臣潤了潤唇:“我問過蔡太醫,這些藥多吃是否會害及性命,他說除非那人體弱之類……以你所見易仼的情形,是否、可能?”

楊儀略一想,笑了。

“怎麽?”她一笑,俞星臣竟莫名有點兒心虛。

楊儀道:“昨夜我看易仼的模樣,就覺著他有些陰虛火旺,面上無華,起皺,精瘦……若說別的症狀倒也罷了,唯獨這陰虛火旺,服不得以上說的那幾味,尤其是淫羊藿,人參,巴戟天。”

“這是為何?”

“陰虛火旺,是體內有虛火,而人參,淫羊藿跟巴戟天,卻都是助陽補氣之物,其中淫羊藿更能助火而傷陰,這樣勢必會引發上火,若大量服用,那體內的火愈旺,津液卻會枯竭,陰陽越發失衡,便會導致大症候,跟服毒自戕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