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一只加更君(第2/4頁)

顧瑞河道:“我如今只想保住霜尺的命,其他的也顧不得了,索性走一步看一步。”

薛放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嘆道:“真想不到,你倒也是個癡情種子。”

顧瑞河聽見“癡情種子”,四個字,微微恍惚。

其實顧瑞河覺著自己擔不起這四字評語的。

之前因以為霜尺害了顧瑞湖,顧瑞河確實也恨極了這個女人。

就算明知道顧瑞湖不是個好東西,但他畢竟是他的弟弟,顧家的人,竟被個娼/妓所害?

但就在他威脅要殺死霜尺的時候,那女人卻絲毫也不怕。

她質問他:你難道不知你弟弟是什麽人,或許你跟他一樣的貨色。

她甚至挑釁:有本事立刻殺了我,我還服你是個男人。

當時她那種剛烈狠絕,毫不避讓地直視他雙眼的神態,讓顧瑞河極為震撼,心中竟有一瞬的空白。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或者說這樣的人。

明明是個最最糟爛不堪的娼/妓,怎麽會有那種凜然懾人的氣勢。

就仿佛不堪的不是她……

而是被她凝視的人。

顧瑞河當然知道顧瑞湖是什麽貨色,漕運司消息靈通,顧瑞湖所作所為,不免傳入耳中。

但家裏上下都溺愛著,上有父母跟祖父祖母,他一個兄長,又能如何。

曾經顧瑞河也暗中叮囑過顧瑞湖,可顧瑞湖哪裏把他放在眼中,反而嘲笑他畏首畏尾,膽小如鼠。

對於弟弟的死,在最初的錯愕跟驚惱過後,顧瑞河反而覺著……冥冥中一切自有注定。

他對於霜尺跟聞北薊,並不是表面上看著的那麽憎恨。

甚至隱約覺著,顧瑞湖死了的話,倒也未嘗不是好事,至少他不會再荼毒無辜之人了,而自己也不用總是跟在他身後“擦屁股”了。

所謂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家裏寵溺,自己又管不了,但畢竟還有人能夠治得了他。

那段時間,顧瑞河一直在巡檢司“泡著”。

所有人看著,都以為是大公子因為要給弟弟報仇,所以緊盯著這案子。

連顧朝宗也是這麽認為。

他以為,顧瑞河是自己放在巡檢司的眼睛。

但是顧朝宗不曉得,不知不覺,顧瑞河的眼裏所見的早是案子之外的東西。

比如那個讓他意外的女子。

那次薛放跟霜尺密談,他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

可見小侯爺那樣出色的少年……顧瑞河心裏竟生出幾分奇異的滋味。

不是滋味的滋味。

所以佯怒去質問霜尺,其實不過是找個由頭,“無事生非”。

誰知霜尺竟猛然攥住了他的領口,把他拉到跟前。

那時候兩個人幾乎是臉貼著臉。

他嗅到女人身上陌生的氣息,卻很……好聞。

顧瑞河從來沒有跟任何女人這樣親近過,就如楊甯跟那些下屬所說,他是顧家裏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簡直跟顧瑞湖是兩個極端。

而更讓顧瑞河沒想到的是,從那天之後,他的眼睛裏更加離不了那個女人、那個明明最不堪的娼女!

甚至一閉上眼睛,心裏出現的都是她的眉眼,要麽是怒斥,要麽是揪住他的衣領貼上來,種種。

只是在他的夢境中,霜尺那帶怒的一拽,靠近,並不是要罵他,而是……

他憑空想象出一些沒有的場景,卻無法自控。

顧朝宗要解決霜尺,顧瑞河明白父親的心意。

他從來不願意插手這些臟事,但這一次他主動攬下了這差事。

為了讓事情辦的順利,他不惜跟俞星臣私下交了底。

因為他知道俞巡檢極精明,自己貿然行事,萬一給俞星臣看破了,反而又節外生枝。

把霜尺劫了回去後……顧瑞河面對一個難題。

他沒法跟霜尺解釋說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幹,何況當時他自個心裏都朦朦朧朧。

只是不想她死,想要她活著。

想……天天都見到她。

這些話,大公子是說不出口的。

他只是強硬不由分說地把她安置在那個院子裏,叫人好生伺候,並不許任何人為難她。

卻偏偏沒說這麽做的原因。

所以,起初霜尺以為他是想要用盡手段折磨自己,便事事跟顧瑞河對著幹,甚至想要找機會逃走。

誰知過了一段時日,霜尺發現,顧瑞河雖然時常對自己冷言冷語,甚至嘴上說不會饒了她之類,但從不曾對她真的動手過。

唯一動手的那次,是她上前調笑,被他惱羞成怒推了一把。

那一推靠近她胸前的傷。

而在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透出真切的後悔,似乎擔心真的推傷了她。

霜尺曾在風月場內打滾,自然有一套察言觀色的本事。

漸漸地她發現,顧瑞河確實並沒有想要為難她的意思。

比如伺候自己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極和氣,若不是顧瑞河特意交代,他們豈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