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一只加更君(第2/4頁)

俞鼐道:“請坐了說話。”

楊儀在他旁側下手落座,有丫鬟奉茶,白瓷茶碗,茶盞悄悄地擱在桌上,一聲不響,動作極穩而利落。

楊儀欠身,端茶淺淺啜了口,茶香四溢,清甜可人。

俞鼐方道:“上次承蒙楊侍醫給老朽看診過,聽星臣告訴後也頗吃了一驚,起初並不敢輕易服用,後來……倒真是兵行險著。”

楊儀道:“願再請老大人脈。”

俞鼐連連點頭:“最近雖說好的多了,但有時仍覺著氣虛乏弱,偶爾有冷汗,不知怎樣。”說著把手伸了出去,拉起袖口。

楊儀垂首聽了會兒,聽出原先困擾他的那病根確實已經下了,脈象穩健,雖有些弱,只因俞鼐畢竟年紀頗大,需要後續補益,倒不是大問題。

她便道:“痼疾方去,正是恢復的時候,並無大礙。”

“當真?”俞鼐望著楊儀,眼中卻透出憂慮:“可日前請了太醫院林院首診脈,林大人說,酒制大黃還是藥性太猛,雖然說去了病根,難保又傷害了腸胃……會有後遺之症啊。”

楊儀大為意外:“這、林院首當真這麽說?”

俞鼐點頭道:“不信的話,你問他就是了。”

一語方罷,就聽到一聲笑,竟果真是林瑯自裏間走了出來。

楊儀忙又起身見過。

林瑯笑微微地,在楊儀對面落座,不等她問,主動說道:“楊儀,這倒不是我危言聳聽,俞尚書的體質太虛,你用酒制大黃,就如同派了個將軍去闖關奪隘,雖然說一路暢通無阻,但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就等於傷害了元氣,以後能不能恢復過來……尚且難說,怕埋下隱患是真。”

楊儀向來尊敬林瑯,可林瑯這會兒說的話,倒像是有點針對自己了。

她不想說的難聽:“林大人……怕是太過於關心俞大人的病情,有些太患得患失了吧。”

林瑯臉色一沉:“你進太醫院之後,到如今,我哪裏有故意刁難過你麽?如今我不過是憑著我幾十年的經驗,提出了憂患所在,你為何不肯聽?果真是目無尊長。”

楊儀見他突然變臉,目瞪口呆。

俞鼐在旁道:“林院首莫要動怒,有話慢慢說,老朽雖也時常覺著腹內有礙,但比先前已經強太多了。”

林瑯哼道:“俞尚書,這麽說是我杞人憂天了?你只管相信她,萬一日後出了紕漏,卻不知道該怎麽料理……畢竟當初她開方子,可只是空口無憑。”

楊儀道:“林大人,我開的方子我自然會承認,何況當時俞巡檢也在,就算我想抵賴,也抵賴不成。”

林瑯陰陽怪氣地說道:“如今你是太後跟前的紅人,到時候真出了事,你張嘴否認,誰還敢為難你麽?”

楊儀忍著氣惱:“那林大人的意思要如何呢?”

林瑯思忖:“既然空口無憑,那你敢不敢立字為據?”

“怎麽說?”

“就、寫明了是你主張用酒制大黃的,且保證用了此藥,對俞尚書之患並無任何差錯,也不會引發其他病變。倘若有,你就自己請罪,或者幹脆……就主動退出太醫院,如何?”

楊儀聽到“退出太醫院”幾個字,心頭一寒。

她本以為林瑯是個好人,畢竟對她多方提攜照料,如今卻好像圖窮匕見。

原來繞了這一大圈,也是跟那些小人一樣的見識?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錯看了他!

楊儀冷笑:“既然林院首執意如此要求,我又能說什麽?可以。”

俞鼐從旁猶豫:“這就不必了吧?何必較真呢?”

林院首沉聲道:“用藥之說,必須較真,我便要打打她的氣焰,讓她長個教訓。俞大人,不如快寫字據,讓她立字畫押。”

“這……”俞鼐還躊躇。

楊儀被林瑯氣到,竟也決然說道:“尚書大人不必如此,按照林院首所說做就是了。我自問此藥絕對無誤!只要俞大人善加保養,至少五年之內保你無恙!”

俞鼐看他們針鋒相對,嘆氣道:“你們……罷了罷了,我寫就是。”

管事送了紙筆上來,俞鼐一揮而就:“林院首且看看,如何?”

林瑯走了過去,接在手裏,竟出聲念道:“今有太醫院楊儀楊侍醫,為俞某腹疾,開酒制大黃一劑,為保無恙,立字為據。可以。”

他看楊儀:“楊儀,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俞鼐也道:“是啊是啊,簽了名可就不能反悔了。你可要想好了再……”

“我已經想好。”楊儀走過去,也並不細看俞鼐所寫,只接過管事遞過來的筆。

林瑯貼心地伸手指了個位置,楊儀一揮而就,林瑯又送上印泥,楊儀看他一眼,狠狠地摁了個清晰的手印。

“可以了麽?”她做了這些,冷冷地問。

林瑯唇角一動,欲言又止,遞給俞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