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一只加更君(第3/4頁)

薛放啐道:“我就知道跟陳十九脫不了關系!這個沒出息的,自己作,還拉人下水。”

這一句把孫衙內跟曹公子都罵了,兩人面面相覷。

薛放又叫他們將事發經過盡量仔細地講述一遍,就連席間的每個人的對話都沒略過。

包括聞北薊來之後,以及聽見霜尺喊叫進了內房的種種。

問過無礙後,便又提了霜尺的那婢女。

先問紅綃閣案發之時,霜尺是否真的在會客,婢女抓頭,說是不記得了,看她不太聰明的樣子,不像是說謊。

又問尋芳樓案發,她陪著霜尺逛夜市,可有什麽異樣沒有。

“什麽異樣呢?”

“比如她有沒有中途離開?”

婢女皺眉苦思,突然道:“中間姑娘說內急,叫我等著,自己去了一陣子,我吃了兩個包子,一包酥糖,喝了一杯西瓜汁,她才回來呢。”

薛放道:“你吃的什麽倒是記得挺清楚。”

婢女嘿嘿一笑,沒心沒肺地說:“酥糖是松子的,可香甜了。您也嘗嘗吧。”

又問那老婆子,卻是個耳聾眼花的,問她三句,只能說一句,還驢唇不對馬嘴,顯然也沒有用。

薛放道:“霜尺的這身邊兩個人,從哪兒找的,天聾地啞這麽難得。”

小梅對此清楚:“這是一對兒祖孫,之前在鄉下沒飯吃,流落進京內,在街頭要飯,被霜尺收留著,做些粗活倒是利落的。”

薛放眉峰一蹙:“原來如此。”

小梅又道:“十七爺,我在周圍探聽,這霜尺雖不是良家,名聲卻很不錯,是個肯惜老憐貧的,也不輕狂浮調兒,提起她,那些鄰居倒罕見地都說好,據說她之前也是個苦命人。”

“怎麽苦命?”

“年紀小小的,就被家裏賣了,一直被當做瘦馬調/教,青樓裏呆了一陣兒,後來自贖身出來,就搬到這裏住著。”

薛放道:“也不過是從一個大火坑跳到一個小火坑。”

小梅一怔,旋即道:“可不是麽……不過她是個女人家,又沒別的本事,總不能活活餓死,除非能找個良人嫁了,可誰又願意娶這種人,還是得熬著。”

薛放道:“說到良人,你再去查查,這霜尺有沒有交往很密切的人。都有誰常往她的宅子去,去的最勤。”

這裏正說著,忽然是楊佑維的聲音道:“大公子!”

薛放聽聲音不對,忙起身向內。

從霜尺被送回來,楊佑維一直照看著她的情形,此刻裏間,卻竟是顧瑞河,正掐著霜尺的脖子。

楊佑維想上前,卻給他喝退。

薛放呵斥:“顧瑞河,你想幹什麽?”

顧瑞河紅著眼睛道:“你問不出來,就讓我來問,我要問問她,到底是不是她害了我弟弟。”

霜尺並未掙紮,只給他提著脖子,倒像是一只被掐著脖頸的禽鳥,正耷拉著翅膀乖乖等死。

薛放道:“你這是問她?你這是想殺了她!”

顧瑞河厲聲道:“對付這種賤人,自然該用點非常手段。”

霜尺聽到這裏,嘴唇一動,啞聲道:“當然是我殺了他,你弟弟又是個什麽好東西了,你當哥哥的難道不知道?除非你是個傻子,瞎子聾子,或者也是跟他一樣的貨色……有本事你立刻殺了我,我還服你是個男人。”

顧瑞河手背上青筋爆出,掌上用力。

霜尺被掐的脖子一擡,嘴唇發抖,臉孔紫漲,再也說不出話。

皇宮,太醫院。

林院首忙制止了楊儀,向內看了眼。

方才有個小內侍悄然進入,然後,垂落的帳幔微微蕩動了一下。

林院首暗叫不好,果然,下一刻,一個面孔白凈、二三十歲的宮內女官走了出來。

她的目光在楊儀面上掃過,有些威嚴地問:“你剛才說什麽?”

楊儀轉身,稍微猶豫:“病患脈象散急,已無至數,病情不容樂觀。”

女官道:“是嗎,可我並不曾聽任何一位太醫這樣判斷,怕是你故意聳人聽聞吧。”

林院首惴惴,向著楊儀使了個眼色。

楊儀卻垂著眼皮:“請恕我直言,《素問》中說:脈絕不至曰死,乍疏乍數曰死。我只是據實而言。”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從簾幕後傳了出來。

女官怒道:“你好大膽子,敢如此胡言!果真如眾人所言,是個散漫不知天高地厚的!林院首,虧你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叫我看,不過是個過於狂妄徒有虛名的女子,不必叫她看了,速速把人帶走!”

她雖然疾言厲色地大罵了一通,林院首卻明顯地松了口氣:“是……”

正要帶楊儀離開,簾幕內有個略蒼老的聲音響起:“且慢。”

女官臉色一凜,忙轉身向內退了回去。

林院首急忙又欠身低頭。

帳子裏的人很慢地說道:“確實,她說的這些話聞所未聞,也太過駭人聽聞了,可是這些日子,我聽了無數的好話,今兒說明日就好,明兒說後日可緩和……一而再再而三,沒有一個人說一句不好的話,但這病卻也給我拖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