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三更君(第3/4頁)

薛放點頭:“唔,俞星臣必定做了什麽,逼得你回來了?”

猛然提起這個人,楊儀覺著身上都冷了幾分,她撫了撫手臂:“他寫信告訴了父親,我本來打算到金陵就走的,誰知……遇到了父親。”

薛放恨恨道:“別叫我再看見他,不然定要打他一頓。”

“不行,”楊儀忙叮囑:“這是在京內,你無辜毆打朝廷官員,是要吃官司的。你得改改那個性子了。”

薛放十分喜歡她這諄諄教導、一心為他的口吻,他乖乖從了:“好,我知道,我想別的法兒教訓他就是了。”

楊儀嘆道:“不過,想來我回來也有好處,不這樣,又怎麽知道你在找我……又怎麽知道你安然無恙呢?”

當時她自以為必死,而既然死得其所,也沒什麽可遺憾的。

後來僥幸得命,又以為薛放接受了她的“死訊”,所以安心而遁。

誰知道他竟一路鍥而不舍,尋尋覓覓。

所以竟覺著按照俞星臣安排的回京,也不算很差。

薛放一陣血湧,忍不住又握住她的雙手。

“你別總這樣。”楊儀抗議。

但他的掌心太過暖和,竟叫她沒法狠心抽回,索性由他。

楊儀垂首:“總之無非就是這些了,你還想知道什麽?”

薛放道:“你想說什麽,我就聽什麽,只要你說的,我就愛聽。”

“這是什麽話。”楊儀苦笑:“還真的要說一整夜不成?”

薛放想起兩人白天的玩笑:“那也未嘗不可。”

“誰跟你……”楊儀欲言又止,卻想起另一件事:“對了,照縣那邊,到底是如何的情形?”

薛放正害怕她會趕自己走,聽她問這個,便把自己去照縣的來龍去脈都告知了。

楊儀驚心動魄,微微發抖。

薛放才要探臂抱住,稍微猶豫,只扯了薄被給她圍上。

“我不冷,只是……”楊儀定神:“你又是從哪裏聽說蕭旅帥出事的消息?”

薛放聽楊儀問起這個,才道:“我和你說了,你必定會笑,你猜怎樣,是楊三也學你一樣扮了男裝,跟楊二爺去找我,無意中說起來的。”

楊儀雖然清楚楊甯絕不是“無意”說出,但聽薛放並未隱瞞此事,不知為何心情竟好轉了不少。

她本來想再詳問照縣的事,可居然道:“三姑娘扮了男裝?想必是很好看。”

薛放聽見“好看”兩個字,笑:“那倒沒覺著,可只要留點神的,立刻就能瞧出來是個女孩兒,所以我說他們胡鬧,要不是有楊二爺跟著,只怕都出不去那酒樓。”

“為什麽出不去?”

薛放道:“這都不懂?那裏可都是些醉醺醺的渾漢,隨便哪個拉扯住了,便是大禍。”

楊儀這才反應過來,倒是後悔自己貿然發問,想了想:“三姑娘也是為見你才這樣的。一片苦心。”

薛放疑惑道:“什麽苦心?不過是她自己變著法兒玩鬧罷了,但凡能幹些正經事,我也不說什麽。”

說到這裏,薛放忽然猶豫:“楊儀,你之前,身邊也沒有人跟著,一直都是孤零零一個?”

“母親去後,就只我一個人了,”楊儀回答,“到了蓉塘,才又撿了豆子。”

薛放的心頭一陣輕顫:“你……你一個女子,自己走過那麽多路,遇到也不知多少事,你不怕?”

當時在蓉塘跟她初見,他還格外盤問過她。

那會兒以為她是男人,雖然詫異,倒也罷了。

畢竟再怎麽單薄文弱,是男子便自該有豪勇擔當,就如薛放那次訓斥她的“別失了男兒的血氣”等等話。

誰知她竟是個女兒家,還是這樣病弱之身。

薛放簡直無法想象在遇到他之前,她都經歷過什麽。

楊儀低聲道:“怎麽會不怕,但……也只能如此,小心習慣著罷了。”

她似乎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比如有一次我錯過了宿頭,歇在山林子裏,為怕有野獸,便爬到了一棵樹上,誰知半夜就被樹下狼豺的叫聲驚醒了……嚇得我以為將命喪於此,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過去,又覺著身上涼涼的,以為是下雨,低頭看……你猜是什麽?”

薛放不大敢猜,勉強問:“是什麽?”

“是一條手臂這樣粗的蛇,”楊儀苦笑:“我以為它會咬我一口,或者直接纏住我,所以動也沒動,其實也是嚇傻了,外加身子僵麻了,動不得,誰知那蛇盯著我看了會兒,最後竟默默地遊走了……後來我想,許是我在樹上吊了一宿,身子跟血都發涼,那蛇才沒理我的。又或者……”

“或者怎樣?”

她用帶點笑意的聲音道:“或者那蛇覺著,這個人真真可憐,所以也懶得咬我啦。”

薛放悚然而驚,靈魂出竅。

若論起經歷,十七郎的那些生死遭遇,比楊儀所說的這些可離奇驚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