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二更君(第3/4頁)

楊儀聽到這裏無法容忍,道:“難道不是嗎,你不是一年不到,就迎了新人進門?”

“新人。”楊登呵地笑了。

他往楊儀身邊走了兩步,把自己右手的袖子拉起來:“你既然也會醫術,你自己看,你覺著這是怎麽傷的!”

楊儀目光所見,是楊登手腕上的一處疤痕,正在筋脈處,像是被什麽砸傷了的,傷疤糾結於斯。

砸在這裏,勢必影響楊登手上筋脈,手雖然還能動,但診脈卻大失精確,對一個大夫而言這算是致命傷了。

能造成這種傷,除非是有人故意想要報復他……若說自己不小心傷到,很難。

楊儀疑惑。

楊登道:“從她帶你離開後,我就無心替人看診了,有一次架不住別人的請求,心神恍惚的,竟給人開錯了藥。”

這件事是他心底隱秘,除了楊家幾個長輩,其他人並不知曉,楊登望著楊儀:“你既然也會醫術,你想想看,白術散中的甘草換成了甘遂,會怎麽樣。”

“甘遂甘草,這是十八反,而且甘遂微毒……改了這個,白術散的藥性……”楊儀不由緊盯著楊登,“你給誰開了這藥?”

“給誰?不過是個人罷了,給誰不一樣。”楊登擺擺手:“總之,病者因為這幅藥,病症加重,幾乎危及性命。”

“然後呢……”

“是漕運使顧家從中周旋,才總算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楊儀想問,又打住。

顧家從中周旋了這件事,然後就把女兒給了楊登?

這其中自然是顧家跟楊家達成了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易。

可不管怎麽看,都是顧家吃虧才是!

楊登看著那只手:“當初我向嶽父求親之時,他叫我好生對待你母親,我對天發誓,如果我對她不好,就叫我斷了這只手,一輩子不得行醫。我當時想,興許這是報應……”

楊儀不寒而栗:“這只手……?!”

楊登把手放下,他恢復了原先冷靜的神情:“是我自己砸了的。幾乎害死了人,我已沒資格行醫,且你母親不知所蹤卻又再迎新人進門,也違背了當初的諾言,不管如何,我都是虧欠了。”

楊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你、你竟然……”手對於大夫而言何等重要,楊登這是自毀前程!

她的母親並沒有跟她多提過楊家的事情,十分的心思,倒有九分是用在督促她學醫上。

而楊登既然迎了顧家女做二房,又過了這麽多年,原配毫無消息,按理說,早該向官府報“亡故”,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扶了顧家女為繼室。

可至今,楊甯的母親還只是個姨娘的身份。

難道,是因為楊登……

楊登的聲音低沉:“我自問並無對她不住的地方,可她不肯給我解釋的機會,也不肯給我一個明白的機會,就算是民間含冤受屈,也能找個公堂擊鼓,我找誰去?我又能跟誰說?如今連你也來指責我……”

他深深呼吸,看向楊儀,有點慘痛的:“你知不知道,我初見到你……你冷冷地瞪著人的時候,跟你母親多像!”

前世,楊登一向對她很冷淡,本來楊儀以為楊登是不喜歡她這個從外頭回來的女兒。

她看看楊登的手,內心五味雜陳。

“跟我回去吧。”楊登的聲音又低了下來,啞啞地他道:“儀兒,我到底是你的父親,你且,好歹叫我盡一盡心吧。”

楊儀沉默。

門外,靈樞總算松了口氣。

當天晚上,楊儀沐浴更衣,楊登親自送了兩個包裹,一個是楊儀落在冷波巷的,一個是新的。

楊登望著她:“這裏有兩套衣物,你好歹換上……是女裝。”

見楊儀不出聲,他又道:“我先前去了冷波巷,給俞主事看過,他的傷並無大礙,放心。”

說了這句話,楊登試探似的問:“儀兒,俞主事……是怎麽找到你的?他對你可好?”

楊儀淡淡道:“是我命運不濟撞在他手裏,以後兩不相幹就是了,如此而已。”

次日啟程,楊登出門,卻見楊儀已經換了一套素緞斜襟大袖衫子,底下暗藍褶裙,被長大的斜襟衫遮住,只露出底下裙擺,頭發因不會梳,仍是挽著一個髻,額前罩著網巾。

她身子太單弱,這套寬綽的裙衫,在她身上飄飄裊裊,瑩然出塵。

加上清水明玉一般的面容,看著倒像是個偷穿了女裝的粉妝玉琢的小公子。

楊登哭笑不得,看了她半晌,忽然想起來:“昨兒臨時找了個丫頭,以後就讓她在身邊服侍你。”

楊儀第一次換了女裝,本有些不自在,還好楊登並未說什麽。

她跟著看去,才發現此時,並不見昨兒見過的那些人,竟都換了新的。

而隨著楊登一聲呼喚,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伶伶俐俐地從樓梯上跑上來,屈膝行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