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只加更君(第2/4頁)

時下這個稱呼,充滿了曖昧,用在女人身上,指的必是近身侍妾之類。

用在男人身上,就更加不可言說了。

薛放又不是生長在不知世事的深宅大院,他見多了那些光怪陸離,更聽說了無數。

比如之前在春城,有個出名的唱花旦的戲子,時常地進出某大人的宅邸,背後便有人嚼舌:那是某某大人的得意心頭好,不可缺少的“身邊人”。

所以薛放剛才看到楊儀向自己捧茶,心裏才不由地一刺。

他禁不住會想,她先前是不是也如現在這般伺候過那位“要人”。

當時在驛館,他本來可以繼續追問,可一來他著急去找回楊儀,二來……一聽到靈樞是這個口吻,他就果斷沒再問下去。

因為他不想再聽見任何有關楊儀的齟齬之事。

他原先絲毫沒把楊儀往那種身份上去想,雖然她確實生得極好,身段又過於纖裊單柔,雖然她有時候言語溫和,形容可喜,雖然她、無可否認的過於女氣……

但薛放仍是沒往那方面想過,他知道楊儀能耐,也敬重她的人品,但凡有絲毫邪念便是褻瀆。

故而那天晚上做了春夢,他才那樣驚慌失措,一來是討厭自己是否瘋了,二來……實在不該那樣“夢”她。

沒想到靈樞直接一句“身邊人”,就好像把蒙在他眼前的東西一把撕開。

薛放在找來的路上不禁想,怪不得楊儀從不提過去,怪不得她寧肯冒險也要跑到羈縻州,這一切大概都是她在逃避。

她畢竟不應該是那樣的身份,不顧一切逃離才是人之常情。

但他心裏總是禁不住……很怪,別扭,甚至有點難受。

他不願意去想楊儀以前到底遭遇了什麽,可偶爾……那思緒就也跟發了瘋撒野了似的開始放肆。

廳內安靜。

楊儀還在等待那個答案。

起初楊儀有點提心吊膽,怕俞星臣說出自己的身份。

但是……很快,楊儀突然想:事到如今,又為何要怕。

想說就說罷,若俞星臣先揭破她的秘密,那她就不用再費心思量了。

決定權將交給薛十七郎,隨便他如何,她都接受。

薛放長長地籲了口氣。

他終於轉過身來。

薛放道:“我知道,這世上多得是不由自主、沒法選擇自己出身的人。”

楊儀的手在瞬間握緊:他果然……

薛放望著她,看到她臉上瞬間閃過的緊張之色。

他讓自己心平氣和通情達理地:“不過,你既然已經、離開了京內……那索性把以前的舊事都忘了就罷了,重新開始便是,也沒什麽難的。”

楊儀的眼睛陡然紅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薛放:“旅帥……”

萬事開頭難,既然開了口,剩下的似乎不那麽艱難了。

薛放負手:“你也不用擔心,你不想回京,那就留在羈縻州,姓俞的絕勉強不了你。”

他說了這句,想起那個“要人”,便清清嗓子:“就是他不知道那要殺你的是誰,這有點奇怪,按理說既然他要帶你回去交差,就不該再有人沖你下手了。”

楊儀心潮澎湃,無數言語在湧動。

雖然她覺著薛放的態度仿佛有點過於“平靜”,但總比別的可能……要好。

楊儀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想謝他,又不太合適。

直到薛放說完最後那幾句,楊儀隱約覺著不對,她驚疑地:“什麽交差?俞星臣說要帶我回京?”

薛放道:“不然呢?從在雲陽巡檢司門口他說那幾句話的時候我就聽出了不對,果然是懷著賊心,你不也正是因為這個才想走的麽?”

這句楊儀倒是無法反駁,她正是因為俞星臣那幾句話而想離開。

十七郎冷笑了聲:“可我實在意外,再怎麽說,姓俞的也算是世家子弟,居然肯給人幹這種上不得台面的下流跑腿勾當,真不知他口中的‘要人’到底是……”

他說到這裏突然想到一旦提起那“要人”,必定又戳楊儀的心,便打住了。

楊儀的臉色卻漸漸白了。

她總算意識到,薛放說的跟自己想的,也許根本不是一件事。

“下流跑腿勾當”,“上不得台面”?

如果說什麽“要人”勉強可以推到楊甯身上,那這兩句,就完全不沾邊。

楊儀的心忽上忽下:“旅帥您……你在說什麽?”

薛放以為自己跟她說的很明白了,突然見她又問,以為自己用的詞過於刺耳,興許叫她不高興了。

當下他道:“沒……你就當我沒說。”

他可不是個適合跟人推心置腹的,說了這半天話,已經是極限了,甚至有點口渴。

十七郎舉手要去倒茶。

楊儀擡手制止,語氣有點強硬:“俞星臣到底跟您說什麽了?”

薛放詫異地看向楊儀:“我剛才說的不清楚嗎?”目光相對,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邊人”的緣故,他的眼睛裏,她越發的楚楚可憐,弱不勝衣,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