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二更君(第3/5頁)

康逢冬看了眼站在楊儀身後的薛十七郎,沒有回答。

他閉了閉雙眼又睜開:“我不知為什麽會做這些事,醒來後才知道我做了什麽。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或許這般日子,完了也就完了,沒什麽好可惜的。”

他將目光投向楊儀:“我是庶子,但父親對我寄予厚望,十分嚴厲。我娘更是如此,她最常跟我說的就是叫我爭口氣,叫我比大哥還要出息,等我出人頭地,她就可以享福了。就不用在這家裏做牛做馬,忍氣吞聲了。呵……現在什麽都沒了。真真一了百了。”

楊儀微微吸氣:“二公子,你可知道那夜你為何會狂性大發麽?”

康逢冬搖頭:“也許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那天的晚飯都吃了什麽,二公子可還記得?”

康逢冬剛要張口,突然目光一變。

他沒回答,楊儀就又問道:“據說府裏的飯食,都是姨娘準備的?”

康逢冬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然後他道:“不,不可能。”

“為何?”

康逢冬突然一把攥住楊儀的手腕:“因為我知道,我娘還想著望子成龍,她就算對大房有怨氣,也絕不會連我一起害。”

楊儀看到薛放靠近,忙喚了聲:“旅帥。”

“絕、”康逢冬盯著楊儀,突然咳嗽:“絕不會的,你記著……”

“我知道了。”楊儀回答,聲音溫和:“二公子放心。絕不是姨娘。”

康逢冬望著她,慢慢地點點頭。

“多、謝。”當那個“謝”字出口之時,康逢冬驟然松手,整個人往床外歪倒。

康二公子就這麽死了。

所幸他臨死之前,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說了出來,雖然別人未必會信。

周高南便對此存疑。

他疑惑地問:“是不是他自己行兇殺人,故意編排出這些鬼鬼怪怪的話來?”

薛放回答:“他都要死了,編造這些難道是想臨死尋尋開心?”

周高南苦惱:“但這麽說,豈不是又要往鬼怪上來想了?”

“未必。”

周高南盯著薛放,十七郎卻沒有繼續。

忽然周旅帥想到了另一件事:“先前二公子都要死了,為什麽楊先生遲遲地不給他針灸,還要事先問他同意不同意。”

薛放道:“假如給他針灸後,他也不肯說呢?難道你要刑訊一個臨死之人?”

周高南努了努嘴。

“何況,”薛放道:“你沒聽楊易說麽,這法子不能隨便用,這等於就把康逢冬身體裏最後的一點余力都催了出來,等於在催命。在康逢冬沒應允之前擅自給他針,不等於親自送他上路麽?”

周高南道:“這……他本來就快死了,早死一步晚死一步有什麽差別?”

“對你我而言沒有差別,但對楊易來說,差別很大。楊先生是大夫,不是屠夫。”薛放看著周高南,難得正經地嘆道:“假如一個大夫會毫無心頭芥蒂地轉成屠夫,那這世道可真無法可想了。”

周高南起初不懂,望著薛放的臉色,略想了想:“十七,怎麽覺著你好像……比先前高深了不少呢。”

薛放才要笑,又皺了眉,目光不善地:“他怎麽又來了,這才是真正陰魂不散!”

十七郎指的是俞星臣。

俞大人從門口走了進來,大概是才聽說他們在此處便尋了來。

“二公子如何了?”迎著周高南,俞星臣問。

周高南嘆道:“已經故去了。”倒也沒瞞著俞星臣,就把康逢冬招認的那些話都說了。

“鬼怪……”俞星臣面色凝重,喃喃:“不,這不是鬧鬼。”

周高南忙問:“難道俞大人真查出什麽來了?是了……你說康大人是中毒了,那仵作驗證如何?”

俞星臣道:“銀針試過無毒。”

周高南嘬了一下牙花子。

俞星臣卻又道:“但我確信康大人那夜,確實服用了什麽、會讓他失常之物。也許,康家之中行為反常的這些人,都是因為那東西導致。”

薛放抱臂問:“可有證據。”

俞星臣道:“書房裏那副血字,寫得比我高明不少,我本以為是他進益了。但薛旅帥之前一句話提醒了我,所以我回頭查看他日常所寫的字,才發現他的字仍是那樣,只有墻上那副才是最佳的。”

薛放皺眉:“我不太懂這話,這說明了什麽?”

周高南附和。

楊儀正從屋內走了出來,突然看見俞星臣也在廊下,本要避開,聽他說到這裏,卻到底站住了腳。

俞星臣也看見了她,卻仿佛沒在意似的,道:“古有李白鬥酒詩百篇,這便是酒力的功效,另外王羲之寫《蘭亭集序》的時候,也是因酒力之故,在他酒醒以後曾又寫過多次,但都不如當時所寫的那篇為最佳。”

薛放有點心不在焉。

周高南問:“我似乎有點明白了,俞大人的意思是……康知縣是在某種、東西的作用下,才寫得比你更好,還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