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更君(第2/4頁)

才聽他說了一個字,楊儀便忍不住俯身。

“哇”地一聲,竟是吐了。

恰好薛放往前轉過來,楊儀這麽一吐,頓時把他的袍子褲子盡數打濕,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是才喝下去的苦藥湯。

這下兩個人都呆了。

楊儀頓覺眼前發黑:造孽,她又幹了什麽?

然後又想:完了,薛放這次指定是饒不了自己了。

薛十七郎看看楊儀,又低頭看看自己狼藉一片散發著苦味的衣袍。

“好了好了!”他擡手往袍子上掠了一把:“我的好先生,你要生氣打罵都行,只別跟我賭這口氣,你瞧……好好的藥都吐了。”

楊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薛放嘆了口氣,趁著她懵懂的時候,撮著她到椅子旁邊。

將楊儀摁坐下去,薛放極快的去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跟前:“喝一口,我給你賠不是,行不行?”

楊儀呆呆地看著他,又看向他被弄臟的衣袍,他居然一點都不怒,還好言好語的,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薛放見她咳的雙眼濕潤,發絲微微淩亂,鼻頭卻發了紅,看著更加可憐了。

他嘖了聲,深深愧疚,把杯子往她跟前推了推:“還熱著呢,先漱漱口。”

轉身他走到門口,想叫人來,果然見屠竹跟斧頭兩個站在門外,一邊嘀咕一邊向內探頭探腦。

一看到薛放,兩人急忙要逃,薛放揚聲道:“給老子回來!即刻再去熬一碗藥。”

外頭屠竹乖乖地跑了回來,剛要走又試探問:“旅帥,楊先生不走了吧?”

“廢話,誰說叫他走了?”薛放特意回頭看了眼楊儀。

她低著頭坐在那裏,肩頭又窄又薄,似乎在發抖。

屠竹卻興高采烈:“那我……”忽然看見薛放的衣袍都濕了:“旅帥,你這是怎麽了?”

他聞了聞:“是藥?”

薛放道:“不打緊。”

屠竹卻也聰明,立刻猜到發生了什麽:“旅帥快脫下來,我給洗一洗。”

“放屁,”薛放笑斥了聲:“這兒沒換洗的東西,脫下來你叫老子光著?趕緊幹你的正事兒去。”

桌子在中間,楊儀坐在西邊,另一張椅子卻在靠墻的地方。

薛十七自己搬了過來,不去別處,就在楊儀的身旁,挨著坐了。

楊儀蹙眉看著他,十分狐疑。

好不容易停了咳嗽,她可不願再一次斷腸摧心似的。

“旅帥何必如此,”瞥著他衣裳上那些汙漬,她自己也覺著難堪,只是不便於流露出來:“若是心裏多嫌著我,只管明說不必虛與委蛇,我本也已經收拾要走,為何又要相留?”

薛放道:“你聽聽你,什麽多嫌著你,什麽虛與委蛇,誰有那個閑心跟你幹這個?誰嫌你了。”

楊儀張口,又輕咳了聲:“旅帥,我不是擅長揣測人心的,甚至……有些愚鈍,所以從中彌寨到此處,一直沒發覺旅帥躲著我,如今我總算識趣了些,看了出來,旅帥又何必欲蓋彌彰呢?”

薛放呼了口氣:“你真要揪著我不放?”

“不敢。”楊儀轉開頭。

“好吧,”薛放無奈地:“事到如今我跟你說了就是,不過你得答應,不許告訴別人。”

楊儀這才回頭,有點疑惑地等待。

薛放先清了清嗓子,向著她微微傾身,低聲嘀咕了句。

楊儀沒聽清:“什麽?”

薛放提高聲音:“我……我是說,我夢見你、要害我。”

楊儀想破了腦袋,總以為自己哪裏做錯了惹他生惱,如今聽見一個“夢”,自己倒如做夢。

“夢?”她恍惚。

薛放訕笑,大概也曉得自己的行為何等荒謬:“是,就是夢。”

楊儀唇角微張,兩道細細的眉毛蹙著,瞪了他半晌:“中彌寨那天晚上做的?”

薛放頭皮微微一緊,卻還是誠實的點頭:“是。那天大概是……發生的事太多,太累了,就、做了那樣的夢。”

楊儀有點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竟懷疑他是在搪塞自己。

“那……在旅帥夢裏,我是怎麽害你了?”

薛放緊緊地閉了嘴,好像是害怕那些場景會直接從他的嘴裏冒出來給楊儀看。

“呃……你……”他記得自己的手撫過她的脊背,攬緊那把細腰,“你拿刀……”

薛放不敢看她,手指在自己的嘴角輕輕擦過:“想殺我。”

她確實“殺”了他。

可不是拿著刀。

相反,帶著兇器的明明是他。

楊儀狐疑地望著薛十七郎,他的臉色叫她很難判斷跟形容。

好像是因為不好意思,他的臉頰似乎有一點點奇異的紅,眼神閃爍。

“夢……?”楊儀閉上雙眼,啞然:竟然是夢,她絞盡腦汁怎麽也找不到的答案,原來只因為他一個夢而已。

“對,是夢,”薛放醒了過來,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臉上,也打飛了那些不該想的:“夢都是反的,我想通了,是我錯怪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