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6頁)

知道這一句話搪塞之意太過明顯,楊儀轉開話題:“旅帥是否餓了?”

薛放道:“怎麽,你會做飯?”

“在下……廚藝不精。不過看昨日剩的糕餅還有些,旅帥是不是……”

薛放哼:“嘴裏淡的很,有肉麽?”

楊儀道:“目下旅帥還是忌口的好。辛辣油膩,大魚大肉之類,戒個三五天最好。”

薛放哀嘆:“那潑蛇死就死了,給人留這許多麻煩。”

楊儀剛要笑,又轉開走開,去看藥罐子。

薛放聽著她的腳步輕輕,過了會兒,問道:“你之前說你住在哪裏來著?”

楊儀在爐子前蹲下,輕輕撥火:“朔州博城。”

薛放向著她的方向傾了傾身:“我沒問過你為何孤身一人吧?”

“這倒不曾。

“那現在問了。”

楊儀的手勢一停,沉默片刻,回頭看他:“旅帥對我還有何疑心麽?”

“你不回答卻反問我,難不成我疑心對了?”

楊儀搖頭:“不知旅帥疑心我什麽?”

薛放重新將身子靠向椅背:“若不是你病懨懨的,連個七八歲的孩子都未必打得過,我真要懷疑你是什麽窮兇極惡的歹人,或許在別處犯下滔天之罪,所以才刻意躲避於這蠻荒僻壤。”

“窮兇極惡,滔天之罪……”楊儀呵了聲,笑的九轉回腸。

前一個詞跟她毫不相幹,至於後一個,那還真給薛放說中了,前世,她不就是被牽連在謀反大案裏麽?

薛放仿佛來了精神:“怎麽你笑的像是給我說中了一樣。”

楊儀望著爐子中躍動的火光:“那如果是真的,旅帥可要拿我歸案。”

“那你先要跟我坦白你到底做過哪些大案。”

楊儀默然。

氣氛烘托到這個地步,她倒是生出幾分促狹之心,很想編造些駭人奇案來唬一唬這狂妄不羈的小侯爺。

不過薛放似乎也沒把她的話當真,他慢悠悠地說道:“我的手上沾的人血握的人命,已經不知多少。不過就算是我,也沒辦法面不改色地去切開一個人。你知不知道你當時那樣子,我真想……”

要是楊儀的樣貌稍微地跟“威猛”或者“醜惡”沾上一點邊,十七郎當時就要將她收拾了。

她那副比冷血屠夫還要冷血的架勢,把見慣生死的薛旅帥跟隋子雲都驚到了。

楊儀淡淡道:“這個不奇怪,旅帥是將領,是要上陣殺敵的,你只管殺而已。但大夫也是將領,不過是救死扶危的,關鍵在一個‘救’。但二者有一處相同之處,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薛放不由側耳傾聽:“何解?”

楊儀道:“旅帥的戰場您自知道,但大夫的戰場,是病者的身軀。只有將人體的骨骼構造,血液流轉,乃至奇經八脈都弄得極為清楚,才……”

她突然停住了。

原來楊儀發現自己居然開始對薛放“侃侃而談”,她懊惱地扭了扭自己的手:瘋了,難不成是這兩天沒教孩子,竟對這位小爺開始說教了?

簡直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也忘了避他鋒芒的初衷。

薛放正聽得興頭:“怎麽不說了?”

楊儀只能再度轉開話鋒,含糊道:“我想旅帥還是養一養神,這對您的眼睛恢復也有好處。”

薛放道:“看不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

他坐著,卻試著把雙臂稍微一活動,“早知道今晚上我們同榻而眠,你也不至於白白把小圓兒驚醒了。”

楊儀覺著他是在說笑,認真看了他一會兒,到底沒敢接這個茬,只說:“卯時了,再過頂多半個時辰天就亮了。”

薛放道:“那是再也睡不成了。你也不睡了?對了,你還沒說你先前夢見什麽就嚇得那樣。”

藥罐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楊儀欲言又止。

她知道她夢見的是什麽。

前世這個時候,她已經回了京內,而羈縻州酈陽縣發生的這樁慘案,是伴隨著薛放回京之後……她陸陸續續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酈陽縣曹家的曹方回曹二爺,在殘忍殺死一名女子後潛逃。

那是一樁懸案,毫無結果。

但是案情的種種細節,卻是口耳相傳,畢竟就算是在光怪陸離的京內,此案也著實太過駭人聽聞。

一是涉及男女風月,本就引人注目。

何況案犯曹方回,是薛放交好之人,更添話題。

而讓楊儀記憶深刻的,是這案子之中,除了貓兒將那慘死女子的臉啃噬殆盡這一點外,還有一點……

那女子,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此時楊儀很想問一問薛放,那曹方回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而她又記得先前從魏村回來的路上,隋子雲跟薛放稟告此時之時,十七郎曾親口稱贊過曹方回是難得的君子。

可是……犯下此等血案的人,真的會是什麽君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