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頁)

苗圓兒捧著一包東西,舉的高高的:“哥哥吃這個,可甜了。”

原來是些豆末糖,她驚奇:“哪裏來的?”

苗圓兒道:“十七哥哥叫人送來的。好吃呢。”

楊儀撿了兩塊放入口中,只覺一股濃郁豆香,酥甜可口。

她吃這個倒不是饞嘴,只為快些補充體力恢復精神。

對於薛放的眼睛,楊儀心裏早就推演了無數遍如何下手,要以銀針刺眼睛的魚腰,攢竹,晴明,承泣四處穴道,排出毒障,那蛇膽,要配合決明、桑葉、金銀花調治後內服。

當初因為算計到這未必是一次針灸就能解決的,而一旦施針,便不能中斷,所以才跋涉回蓉塘才行動手。

誰知先是孩童們的病,她又睡了一陣,已經耽擱了太長時間。

楊儀先把保存的蛇膽破開取了些膽汁,將幾樣草藥調在一起熬上,讓斧頭跟圓兒在外看著藥罐子。

“我本來想趁著天光動手,可到底……”她點了燭火,把薛放的蒙眼布條解下:“旅帥可看到光亮了?”

薛放“嗯”了聲:“模糊而已。”

楊儀將自己的藥包取出,抽出其中最細的牛毛針,她本來想叮囑薛放待會兒會有點疼,可又覺著這麽說仿佛太看不起他了。

於是只低聲道:“冒犯了。”

薛放道:“你的禮數實在多的很。”

“別動。”楊儀正了正他的下頜,細細端詳少年的臉。

薛放欲言又止,微微仰頭,聽話不動,烏黑鮮明的劍眉,底下的雙目,眼瞼下已經呈現一片烏青,原本神采飛揚的眸子,也仿佛籠上一層灰蒙蒙的霧氣。

楊儀看準穴道,先從魚腰入手,她微微吸氣,落針。

薛放毫無反應,仿佛被刺的不是他本人。

楊儀原本還有些擔心,看他如此,才知道她擔心的只需是她自己。

如今他們兩個之中,心不靜的竟是她。

陸續刺過四個穴道,楊儀已經汗濕衣襟,可僅僅是晴明穴上滲出些許黑色血漬。

楊儀心頭一沉,低頭看向自己的藥包。

她猶豫著取了根薄如蟬翼、手指般長的刀刃:“還要再冒犯旅帥。請忍一忍。”

拉了一張凳子過來,靠近薛放,楊儀一手攬住他的後頸,靠近。

“你幹什麽!”發聲的是斧頭。

原來這少年不放心,偷偷跑到門口看了眼,見楊儀挾持似的“抱著”薛放,手握刀子靠近,而他的十七爺卻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斧頭驚道:“你拿刀子幹什麽?”

話音未落,就聽薛放道:“出去!”

斧頭大驚:“十七爺,他是要害你呢!”

薛放喝道:“楊先生是大夫,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必你多說。”

楊儀本來已經預備放下刀子了。

聽了薛放的話,竟有點莫名欣慰:“是我不好,要讓旅帥多吃一刀了。”

“我看你是沒聽見我叫,所以故意為之。”薛放明顯玩笑地。

其實薛放也有點不自在,這不自在卻並非處於斧頭那種考量,而實在是……這位先生靠自己太近了。

他甚至能感覺楊儀細細的呼吸,那曖昧微甜的濕潤氣息噴在臉上。

還有……他仿佛能嗅到從楊儀領口透出的若有似無的“體香”,如果男人也有體香的話。

薛放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詞可以形容,那種香氣,讓薛放想到自己養過的那盆叫蓮瓣丹頂鶴的蘭花。

至於那甜,許是她才吃過豆末糖。

在這種復雜的心理中,薛放感覺自己的眼睛往下,被什麽鋒利的東西緩慢的劃開了,那皮肉開裂的感覺,對於經常受傷的他而言如家常便飯,可如此慢而謹慎的“傷”,還是頭一次。

但他仍是穩若泰山。

楊儀的刀刃劃開了承泣穴。

她動刀之時,自然也留心著少年的反應,不得不佩服薛放的忍耐力。

揉了穴位,擠出黑血,敷了藥膏,斧頭那邊也熬好了藥湯。

馬不停蹄地忙碌了兩個時辰,夜色已深。

薛放的侍衛帶了蓉塘裏正來看過一次,裏正本是想請薛放去別處歇息,被他拒絕後,侍衛們便擡了一張大竹榻送了過來,畢竟楊儀這裏只有一張窄床。

斧頭倒是個伺候人的能手,跑前跑後幫著楊儀行事,又順手去煮了些粥米。

薛放用人不疑,斧頭也看出自己先前確實誤會了楊先生,便格外殷勤:“先生且睡吧,我看著我們爺就行了。”

楊儀不放心,隔一刻鐘便去診薛放的脈,熬過子時,並未有何不妥。

她回到自己的小床之上,小丫頭圓兒已經先睡著了,豆子在床下陪著,見楊儀進來,便擡頭蹭了蹭主人。

楊儀倒身。

很快,天亮了。

“二爺,”丫鬟打著哈欠,推開虛掩的門,“二爺?該醒了……”

突然丫鬟聞到一股奇異而濃烈的血腥氣,她皺皺眉,歪頭向內,卻被眼前的一幕駭的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