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世情如此從容看(第2/3頁)

她看著百感交集的三表叔,問:“三表叔,你還會對她心軟嗎?”不管別人怎麽發狠,最重要的,還是要三表叔能狠下心。三表叔此時多了堅毅,沉痛滄桑地說:“她性情已壞,無論如何,不能留在她繼母幼弟身邊,既然出來就留下吧。”

從三表叔的說辭可知,楊若蘭對她的繼母幼弟,還做了不上得台面的事,竟讓她生父有這樣的覺悟。珍卿只微微嘆一聲,不欲再多說什麽,三哥過來坐在她身邊。

三表叔給同城的杜遠堂打電話,又叫三哥再幫他找個見證人,真的要把嫁妝婚房交給楊若蘭,寫個斷絕關系的切結書,所有的事情都算了結了。

珍卿被這件事搞得真累,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謝公館是如此,三表叔家也不例外。所以每一個家庭,都該有一個好的主母。

楊若蘭的那位生母,珍卿印象十分單薄。記得她總在撫琴吟詩、傷春悲秋,教女兒也不過是那一套。或許在女兒面前也有怨言,成功地把楊若蘭引歪了。

珍卿笑著跟三哥說:“這件事唯一的好處,就是給我提供寫作素材。”三哥笑著攬住她,帶她到後花園逛一逛。

他們這回“以毒攻毒”的辦法,是基於楊若蘭的性格。

楊若蘭太過自我中心,她這人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苦口婆心地說一車的好話也沒用。她大概率不能聽進去,還會覺得違逆你的意思,可以越發叫你難受,越能叫人因她而痛苦,這樣她就掌握主動權。

所以在一開始,珍卿和三哥就沒想勸說,還勸三表叔務必把楊若蘭逼到絕境。

經過三表叔的言行鋪墊,楊若蘭宕死的腦袋終於重新開機,漸漸意識到與蔡天賜結婚的後果,再有珍卿剛才的“落井下石”,還有三表叔的“絕情絕義”,楊若蘭應該可以意識到,她的人生將要宕到谷底,沒有任何美好前景可言。她會因為恐慌產生仇恨,絕不甘心就此與蔡結婚,拆分野鴛鴦的目的就達到,其他就看三表叔的表現了。

既然是以毒攻毒,在被“施毒”的楊若蘭心中,必定還殘留著施下的毒物,以她的見識心胸,不但不會感激珍卿,可能會一直非常記恨珍卿。

不過珍卿也不在意,她本身不是為了楊若蘭,只是不忍三表叔的女兒此時身敗名裂,以後不得善終,鬧得三表叔半生牽掛憂心,。姑奶奶一生與人為善,也不好叫她晚年如此難捱。

三表叔對珍卿既愧疚又感激,他說無顏再賴在杜宅裏住,先跟著楊若蘭一塊住到賓館。

又過有兩天功夫,三表叔疲憊憔悴地過來,說楊若蘭打定主意不結婚了,已商量好送她去國外學文學,以後回國也不必再回禹州,她的婚嫁由她自己做主,不過嫁妝暫時不給她,要等她學成歸來之後,拿著文憑來領取嫁妝。

珍卿細問之下才曉得,楊若蘭自己的意思,她不少同學到東洋留學,她也想去東洋跟同學一起。三表叔被她弄得不耐煩,已經不在乎她去東洋還是西洋,送她出去念書長見識就好。

珍卿覺得送去東洋不妥,三哥也覺得不大妥當,一起勸說三表叔,寧願多花一點錢,也不要送到東洋念書。要不然,這麽自私自利的楊若蘭,搞不好將來要做漢奸的。

在國內仇視東洋的情況下,三表叔差點把女兒送東洋,在珍卿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但中國被許多列強收拾過,學生們留學還偏要去這些國家,不就是因為它們發達強盛嗎?時下還有“西洋鍍金,東洋鍍銀”之說,南省把留學說成是“上釉子”。

到東洋上的釉子雖比不過西洋,好在路程近學費少,暑假年假都能回來,所以到了這種時局下,去東洋留學的也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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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地頭蛇三哥的鼎力相助,楊若蘭出國留學的事走上日程。雖然楊若蘭跟蔡天賜私奔,鬧騰得似乎轟轟烈烈,到了“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程度。但楊若蘭只是對蔡天賜哭了幾場,說情勢如此,她是逼不得已,就默認跟蔡天賜分手,任由他今後自生自滅。——因為蔡天賜的嫡母視其為眼中釘,生恐他跟她的嫡兒女搶家產,他跟人私奔她是正中下懷,根本沒想過派人找他回去。

現在楊若蘭已決定出國留學,她對蔡天賜的態度早已變化,不管她表現得多麽柔弱無辜,實際已決定棄情郎於不顧。三表叔是風骨自成的正人君子,蔡天賜的淒惶無依之狀,叫他不忍心完全甩開他不管。到底找人送蔡天賜上學,至於學費、膳費等,據說蔡天賜還有個姑媽可以依靠,三表叔不必大包大攬的。

事情大抵處置停當,三表叔心中郁氣一松活,原來一些小病症忽然嚴重起來。他從禹州出發尋找楊若蘭的過程中,已經寢食不安、焦頭爛額,旅途上一直小病不斷,傷風好了開始腹瀉,腹瀉好了身上又發瘡,整個人被折磨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