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喪事樂事兩重天(第2/3頁)

而吳大哥暗示的小人,就是陸三哥了。家庭公司的大混戰,眼看要一觸即發。

吳二姐一直跟珍卿強調,沒事別去謝公館,有事也別去,千萬不能攪和進去。

到她們吃完了飯,外面那麽長的送葬隊伍,還沒有走出視線。

到後幾天,車夫冒三被逮捕的事,就發酵得更加厲害了。

不少報紙都有報道,說黃包車夫聚合起來,在巡捕房靜坐請願,要求當局追查真兇,還蒙冤受屈的冒三清白。

珍卿回家時,路過江越路的大巡捕房,還聽見他們喊口號:黃包車夫有尊嚴,做活養家不受冤。

現在各方勢力,都在加緊追緝社會黨人,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還要在風口浪尖上運/動,仿佛是在刀尖上跳舞。

果然不出所料,沒多久,當局就以煽動違法集會、妨害社會秩序為由,逮捕三個帶頭運/動的人。

很可悲的是,普通民眾並不關心這些,也不在乎被捕的車夫冒三怎麽樣,還有那三個被捕的帶頭人怎麽樣。

倒是珍卿她們五個朋友,特意籌錢給車夫冒三治療斷指,本指望他傷好之後,繼續做工掙錢,養家糊口,誰曉得就這麽蹲局子去了,也不知道他的斷指頭怎麽樣。

想起來就覺得沮喪而可怖啊。

珍卿覺得很不得勁,對於一個萍水相逢的可憐人,不說下死力氣去搭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總行吧。

謝公館現在一團亂,她不好再去給人家添亂。

珍卿先想跟慕先生談談,因先生一貫是急公好義的人。

但她還沒跟慕先生提及,就聽見慕先生自己議論。

對於這件事,慕先生也是義憤填膺,找了有門路的朋友遞話。

他的那些大人物朋友,聽到他為車夫冒三求情,有一種共同的態度,說慕先生這樣功成名就,這樣偉大的藝術家,跟一個賣苦力的窮漢,不沾親不帶故的,何故找這一場麻煩?

慕先生只嘆,當今貪官汙吏橫行,只會欺下媚上,為洋人當奴才,勞苦大眾的身家姓命,怎麽會在他們眼裏?

如此,叫珍卿還有何話說?

就在這天,珍卿收到應天的來信。娟娟姐說收到大作《薔薇》。

她說觀賞這幅景物畫,一看就像回到磨坊店,她一看就覺得很親切放松。

娟娟姐說她公公和丈夫,有時晚上,也愛站在那裏觀賞《薔薇》,說它能松弛疲憊的精神,很有妙用。

娟娟姐誇贊珍卿,說她很有名家風範,贊嘆師妹越發出息。

她還說,有些來訪客人,看到她懸在起居室的《薔薇》畫,紛紛贊不絕口,追問出自哪位名家,有人張口就要買下呢。

但她叫珍卿放心,她絕不會把小師妹的禮物,隨便送給別人的。

娟娟姐在字裏行間,有不掩飾的欣喜和驕傲。

李師父家人丁凋零,娟娟姐跟珍卿一樣,在這年代竟然是個獨生女。雖然娟娟姐親爹才高名重,親媽也身份貴重,她沒多少親近的娘家人,也是事實。

她肯定也把珍卿當娘家人了。

珍卿心裏想,也許以後,該多給娟娟姐寄點畫作,讓她有更多機會顯擺驕傲。

珍卿拿筆頭按著下巴,看蕭蕭黃葉落疏窗,驀然想起《唐多令·惜別》中的那句: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一到秋日,景色人事都蕭條,心肺裏時不常地陣陣發涼。

珍卿猶豫一陣,還是依從心意,跟娟娟姐閑談見聞時,把學校門口那場連環車禍的原委,還有車禍後她的見聞和感想,簡略地告訴了娟娟姐。

一天晚上下學,珍卿去東方圖書館借古書,回去路上下起雨。

現在天氣涼了,珍卿沒讓黃大光冒雨跑路。他們幹脆就近在茶肆裏避雨。

那茶肆中有個長衫的說書人,講的是唐代的《薛仁桂征東》。

此時說到唐太宗東征高麗時,在某戰場失利被圍,他騎在馬上高聲大喊:“誰來救我?誰來救我?”

只憑喊叫還沒有喊來人,太宗他老人家在馬上大聲唱起歌:

“誰能救得李世民,你做君來我做臣;誰能救得唐天子,萬裏江山平半分……”

然後,不曉得在哪個旮旯裏的薛仁貴,聽見堂堂天子的嘹亮歌聲,於是提起方天畫戟,跨上紅棕烈馬,突圍破陣,打敗那高麗大將蓋蘇文,救出唐天子李世民……

珍卿聽得直要發笑。這些藝人說書,明顯是杜撰編造的。

就像《西遊記》的朱紫國王,說誰能給他治好病,就願意平分社稷(國家)。這種事,也只能在魔幻現實主義的小說和評書裏。

遍觀史書和現實,權勢中人少有善類。

……

作者有話說:

會審公廨:清同治七年(1868年),根據上海道台和英美等領事商訂的《洋涇浜設官會審章程》,在英美租界設立了會審公廨(也稱會審公堂,英文名為Mixed Cou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