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放心

“我們老爺這些年喜好些新奇玩意兒, 這雙喜班呢,又的確有幾分真功夫,他們的班主是從雲韶府出來的, 早些年在宮中便得貴人賞識,這幾年我們老爺也常請她們過府, 班主倒是個知進退的,但這個茹娘卻十分不知分寸。”

“她會的功夫不少,每次表演都很得客人喜歡, 於是老爺便讓蒙兒去做賞賜,這個茹娘慣會討好人, 幾次交道下來, 蒙兒竟對這個伎人生了興致, 次次點她, 次次給她最重的賞賜,有幾次還專門去雙喜班的耍演捧場。”

韋夫人冷嗤一聲,“但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 還想攀上蒙兒的高枝,有次在府中耍演,本是個十分尋常的杆伎, 可她卻從杆上跌下受了傷, 蒙兒知曉前去探望,她竟悄悄給蒙兒訴苦, 說她在雙喜班簽了死契,如何如何辛苦, 蒙兒差點便要去找班主討人。”

說至此, 韋夫人面上氣惱更甚,“當時雖然被我迅速攔下來, 但那日客人不少,有人看見蒙兒去探望她,一來二去,有了些風言風語,蒙兒本是要和宣平郡王府家的小姐結親的,後來郡王府小姐不知聽到了什麽風聲,非是不願同意這門親事,後來還鬧了離家之行,前陣子京中傳的沸沸揚揚,郡王妃雖然沒說她逃家是為何,但我們府上自然明白。”

“畢竟是蒙兒有錯在先,郡王府不願結親,我們也不好說什麽。”韋夫人無奈苦笑一下,而後眉頭一豎,涼聲道:“但這一切,我卻都要算在那茹娘頭上,因為一個賣藝的小蹄子,令蒙兒失了大好姻緣,我實在是想不過,又叫我如何同情她?”

韋夫人護兒心切,自然要將過錯都推在茹娘身上,秦纓不得不再次感嘆這門親事結不得,她心底暗暗搖頭,面上正色道:“你說的可是他們南下之前?”

韋夫人頷首,“不錯,就在今歲正月末。”

秦纓略一遲疑道:“夫人覺得茹娘心思不良,那為何他們回京之後,還要請他們來耍演?”

一聽此言,韋夫人面露無奈,“是我們要宴客,幾個和老爺交好的貴人,也都喜歡看雙喜班的表演,沒法子,只能繼續請,只不過私底下看管得嚴格些罷了,這些事畢竟不好鬧上台面,免得令大家恥笑。”

秦纓道:“那夫人可知他們雙喜班內有何仇怨嗎?”

韋夫人嘲弄道:“他們班子人多,年輕的男男女女不少,整日廝混在一處,自然容易生私情,我看那茹娘身邊圍著幾個男弟子,都對她頗為關切,只是她看不上罷了,尤其那個和他一起登台變戲法的。”

韋夫人說的是萬銘,秦纓沉吟片刻,“這個茹娘不得夫人喜歡,那她們班子裏的另外兩位姑娘,麗娘和流月呢?此二人可有何不妥之處?”

韋夫人眉眼微舒,“這二人倒沒什麽,那個麗娘和茹娘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脾性氣韻大不相同,便是外人也看得出,那麗娘顯然是個沒心眼的,是戲法中的配角不說,還被茹娘壓得死死的,對她可謂是言聽計從。”

“至於那流月,是個內斂安分的,來我們府上多次了,每次都文文靜靜,話也不多,我倒是喜歡她,次次都要點她的繩伎,那也是她師父的成名之技。”

韋夫人撫了撫袖口,“伎人嘛,靠著技藝討生活,便不當將心思放在別處,若是那般,和煙花柳巷的風塵女子有何區別?”

秦纓想到韋蒙對茹娘上心,便道:“她們二人與韋公子交集可多?”

韋夫人牽唇,“我知道縣主想問什麽,我家老爺任禮部尚書,韋家也是百多年詩書禮儀傳家的世家,這一點,只看韋家的男人從不納妾便可窺見一二,韋蒙其實品行極好,但唯一的弱點,便是性子良善,尤其同情那些地位卑下者,此番他是耳根子軟才會被茹娘哄騙,那麗娘和流月安分守己,韋蒙不會被她們引誘,也瞧不上她們。”

但凡命案,動機再如何復雜,也不過是那麽幾項,兇手若是戲班女子,除了為名利仇怨相爭,還可因情愛,而兇手若是男子,亦無外乎這幾項,若茹娘與韋蒙有私,而韋蒙又與其他女伎生情,因此而生仇怨,也並非不可能,但韋夫人所言打消了秦纓此般猜測。

秦纓便道:“那幾個男弟子呢?夫人可有了解?”

韋夫人搖頭,“她們班子上的男弟子不少,有兩個功夫好的,尚且能叫上名字,其他人大差不差,我連名字都叫不上,自然也不了解有何身家背景,並且因是女班主,不像其他雜耍班子那般重男輕女,反倒愈發令幾個女伎更為亮眼。”

秦纓也有此感,這時,她擡眸看了一眼尚書府中庭內擺放著的幾十盆名品菊花,問道:“五日後要請雙喜班,亦是為了宴客?”

韋夫人頷首,“是為了補上中秋宴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