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索渡黃河(第2/3頁)

他進入司州之後,沒有紅衣軍的將士照面,也沒去見蒙恬。

因為陳勝只給了他一道口諭。

沒有王令為憑,蒙恬不可能只憑他一面之詞,便更改作戰部署。

反倒極有可能因他進了紅衣軍大營,獲悉了紅衣軍的兵力部署,而將他暫押在紅衣軍大營之內。

而他刷臉進入了禁軍大營之後,也沒能在第一時間見到老父親。

很顯然,知子莫若父,老父親知道他的來意……

王賁焦灼的在帥帳之內來回的走動,數次沖出帥帳按著護衛帥帳的短兵逼問老父親的去向,都一無所獲的退回了帥帳中。

不多時,大營內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多,隨軍作戰的民夫手忙腳亂的開始打包輜重……

王賁都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沿河築防的禁軍大軍敗了,大營馬上就要後撤!

他一丁點都不意外。

他帶過一段時間紅衣軍,紅衣軍是個什麽情況,他非常清楚。

而老父親,在接連遭遇了巨鹿會戰與陳留會戰兩場慘敗之後,他老人家已經失去了為將者的心氣兒,這兩年雖然憑著對姬周的一腔赤誠,仍在勉力維持局面,可要說能再戰勝漢軍,估摸著連他自己都不信。

那兩場大敗,實在是敗得太慘了。

一場輸了姬周國運。

一場直接連國都都輸了……

不過平心而論,王賁覺得,巨鹿會戰與陳留會戰這兩場大敗,都非戰之罪。

自家老父親的兵法造詣,絕對稱得上是當世頂尖,無論是巨鹿會戰、還是陳留會戰,他的部署都沒出任何差錯!

可巨鹿會戰撞上韓信奇襲邯丹,陳留會戰撞上李信奇襲洛邑……這誰能頂得住?

縱是上將軍親臨,恐怕也得被這二人纏得焦頭爛額。

這才是不怕流氓會武功,就怕絕頂高手做流氓啊!

一念至此,王賁便忍不住為老父親嘆了一口氣。

命不令您為名將,一身武功又如何?

適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王賁一擡頭,便見身披甲胄的老父親入帳來。

一別經年,老父親越發蒼老了,原先還只是花白的長發,而今已經銀白似雪,魁梧的身量也消瘦、岣嶁了許多,再無當初高坐帥帳如虎踞的不怒自威氣勢……

王翦步入帥帳之中,雙目血紅的瞪著王賁,怒喝道:“逆子,如此你可滿意?”

一句話便將王賁即將說出口的問候言語給堵了回去,他再次嘆了一口氣,一步跨過數丈,一手挽住老父親的臂膀,一手落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王翦見狀,怒不可遏的咆哮道:“混賬,汝可是欲弑父耶?”

霎時間,大批短兵湧入帥帳之內,手按佩劍憤怒地看著王賁。

王賁看都沒看到這些短兵一眼,目不轉睛的望著老父親,一句一頓的沉聲道:“阿父,道理您都懂,兒子便不多說了,兒子只問您一句,為姬周盡忠,是否拉上這二十多萬禁軍將士同赴死亦在所不惜?”

他的話音剛落,還未等王翦開口,帳內的一眾短兵便面紅耳赤的怒喝道:

“我等不懼死!”

“死有何懼哉!”

“保家衛國,吾輩……”

王賁大怒,偏過頭沖諸多短兵咆哮道:“黃口孺子,豈敢輕言死字耶?爾等阿母懷胎十月、死去活來才生下爾等,爾等阿父節衣縮食、含辛茹苦,千難萬難才將爾等哺育成人,爾等有何資格輕言死字耶?”

他瞪大了雙眼,頭發根根豎起,面容憤怒得就像是要吃人一樣:“保家衛國?誰人的家?是誰人的國?爾等為那姬周奮不顧身,可誰人知爾等曾為之血灑疆場?又有誰人感念爾等為國捐軀?爾等欲以國士報姬周、姬周待爾等如豬狗,聽明白了嗎?是豬狗!”

他聲嘶力竭的咆哮著,說不出的憤懣,說不出的痛心。

似是在為他們而憤懣、而痛心。

又似是在為他自己而憤懣、而痛心!

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

假若我不曾見過光明……

王翦臉上的怒容定格了。

一眾原本怒意勃發的短兵,也反被王賁噴得手足無措,呐呐無言以對。

王賁緩緩掃過帳中眾人,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緒,沉聲道:“阿父乃當世名將,兒子不信阿父看不出吾王為何遣蒙恬率紅衣軍西征,吾王生性寬仁,若非阿父態度反復,四次三番勾連太平道密謀吾大漢疆域,吾王定不會動此殺念,此番兒子壓上闔家老小,才為阿父,才為這二十多萬禁軍弟兄,爭取到一線生機,再不可任由阿父一意孤行,今日阿父是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說著,他拔出佩劍,將劍刃駕到自己脖子上,再將劍柄塞入老父親手中:“阿父若執意不肯,便請阿父先取下兒子頭顱,待兒子接到離兒、武兒之後,咱們一家再在九泉之下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