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銜尾追殺(第2/3頁)

而到了戰場上,只要他的進攻命令一下達,一個個瞬間就像從石木雕塑一下子就變成了活物一般,嗷嗷叫的抄著兵刃往前沖,遇到阻力士氣也絲毫不收影響,反而叫喊得越發大聲,越發兇殘。

他自己的指揮,也越來越有靈性了。

在他原本的理解當中,戰術指揮,應該是一門精確的統計學,一門不斷權衡敵我雙方的實力,尋求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勝利的學問。

但等到他指揮戰鬥越來越多後,他才慢慢發現,冷兵器時代的戰術指揮其實和中醫診病時的“望聞問切”很類似的復雜學問。

他而今只需站在高出一覽敵方的行軍布陣,就能判斷出是否有詐,敵軍的布陣薄弱處在何方,並且快速得到合適突襲的時間、地點。

甚至於,廝殺之中,他都能通過喊殺聲的起伏,戰場之上敵我雙方的軍陣變化等等因素,精準的把握住雙方士卒的狀態,從而決定是該撤退還是該增兵。

說起來簡單,但事實上非常的復雜。

戰場之上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各供他去思考、揣摩,往往掃視一眼,他的就能憑感覺得出一道命令。

而得出這道命令的背後,卻往往是綜合敵我雙方的時期、敵我雙方的人員運動方向,乃至於天氣、地勢、時間等等因素,得出的一個最佳結論!

這考驗的,不單單只是經驗,還包括一個人的腦力!

越來越強悍的士卒,配合越來越高明的指揮,將陳勝的軍隊變成了一只的兇猛而敏捷的獵豹。

而屠睢軍的人數雖然多,但行動遲緩、指揮僵化,就如同一頭就將就木的水牛……

在陳勝軍銜尾追殺屠睢軍的過程中。

他也不是遇到過沒有那種可以淩空招來雷霆、巨石的黃巾道士。

但那些黃巾道士極為惜命,不到陳勝軍被屠睢軍圍住之時,他們都不會出手。

起初就有一名黃巾道士,在陳勝軍在屠睢軍後軍大營之中來回沖殺之時,騰空施法,結果被幾名陳勝軍的將士射出的標槍戳破護盾,嚇得屁滾尿流……

不過即便是這樣,陳勝領兵突襲時還是會帶上範增隨行,嚴陣以待。

……

短短五日裏。

陳勝指揮兵馬突襲了屠睢軍二十余次。

論戰果,其實並不算太大。

二十余次也不過才斬殺了屠睢軍不到兩萬人,自身還付出了傷亡兩千多人的代價。

比起雙鎖山伏擊戰一戰殺敵四萬、俘虜一萬的大捷,差得簡直不以道理計。

但這種十余萬人被萬余人追著砍、追著持續放血的憋屈感,恐慌感,對屠睢軍士氣的打擊,卻遠不是拓縣伏擊戰、雙鎖山伏擊戰所能比擬的!

而且雪地行軍本就艱難,還被陳勝這萬余吊靴鬼糾纏著,不要臉不要命的死纏爛打,屠睢軍行軍速度更是慢如龜速!

原本兩三日就能抵達的蒙城。

而今走了整整五日,距蒙城還有四五十裏!

再加上軍中每日下發的糧食越來越少……

十萬人馬雄赳赳氣昂昂北上的屠睢軍,愣是被陳勝這一套無賴的遊擊戰術,一步步推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可屠睢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他原計劃是一舉攻破陳郡,以戰養戰,再分兵入梁郡,接引徐州任囂軍,如此便將兗州、徐州、揚州三州連成一片,大事成矣!

他哪裏能計算到,極少降雪的兗州,今歲的降雪竟然會大到封道的程度?

大雪封道,嚴重的減緩了他的行軍速度。

無法趕在所攜糧草耗盡之前擊破陳郡,糧道就是他麾下這十萬大軍的生命線!

可他又哪裏能料到,那蒙恬竟不來阻他入陳郡,反而會偷襲他的大後方,斷他糧道?

眼下糧道已斷。

軍中所剩糧草已不足五日所需。

前有攔路虎。

後有奪命狼。

危矣!

……

鉛雲低沉,天光黯淡。

陳勝攜麾下眾將頂風冒雪,登高遠望。

就見陰沉沉的天際之下,黑壓壓的圓形屠睢軍大營,在銀裝素裹的天地之間形同澤國,肅殺之氣沖霄!

他知道,決戰之時,到了……

“成也大雪,敗也大雪!”

陳勝定定的望著那座龐大的軍營,輕聲自言自語道。

一側的項梁聽言,好奇的問道:“將軍何出此言?”

陳勝輕嘆道:“屠睢軍落地這般田地,非是我軍作戰之功,實是占了天時之利。”

“若是沒有這連日的大雪,屠睢軍早已突進我陳郡,我縱與蒙恬聯手,也只能勉強纏住他,爭取時間尋找破敵之機。”

他很有自知之明。

一萬與十萬之間的差距,已非是奇謀所能彌補的。

在收到屠睢揮師北上的探報之初,他想的是將拓縣一帶的百姓盡數遷往陳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