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爹是玄機樓樓主?”

郝嫻驚得連手裏蛋撻都沒抓穩:“那村裏的裴大叔是怎麽回事?”

“算是我的養父吧, 裴大叔和裴嬸子,是我娘的陪房。”

裴霽又確認了一遍水鏡已關,才走回桌子旁邊跟郝嫻聊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早在裴霽出生之前, 玄機樓樓主裴飛塵便推演出妻子腹中胎兒恐魂魄不穩,可他修行四百余載才得了這麽一個孩子, 哪裏舍得輕言放棄?遂耗費大量財力物力布下法陣, 又折了自己五十年壽數才勉強保得孩子平安出生。

可自裴霽出生, 直到一歲左右皆是大病小病接踵而來, 任裴飛塵用盡各種辦法, 仍舊夜夜哭嚎不止, 日日低燒不斷。

後來玄機樓不出世的渡劫期長老親自為其推演一卦, 指了幾個方向,叫裴霽各去生活幾年。

又指著裴飛塵特為兒子尋來的萬年古玉道:“何時他身上的玉佩不見了, 便可歸來,切記, 莫要告訴他,一切順其自然。”

果真, 自裴霽她娘的陪嫁丫鬟帶他離開宗門之後, 渾身的毛病都不治而愈, 生的是越來越活撥健康。

裴霽擡頭望天:“後來我不是把玉佩給你了嗎,我爹就把我接回去了, 說實話忽然換了爹娘, 一開始我也挺別扭的。”

“說起這個,”

他轉身看了眼郝嫻空蕩蕩的脖子。

“我給你的玉佩呢?你不會拿去換錢了吧?老天爺,你知不知道那個值多少錢?!”

郝嫻翻個白眼。

“兜裏呢, 一直沒動, 你知不知道我做個毛氈娃娃能掙多少錢, 還至於貪你這點東西?”

她說著翻出身上一只乾坤袋,欲從裏面找出玉佩來換給對方。

裴霽忙攔住郝嫻,不悅道。

“你這是要做什麽?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你收著,只不準扔,不準賣!”

郝嫻瞥他:“你從小到大也不缺錢啊,怎麽跟個守財奴似的,放著能生出小的來還是怎麽……”

她忽然話音一頓,原是手指不小心剛好碰到了那塊玉佩,繼而心中突的漏掉半拍。

剛巧裴霽不知為何突然將臉轉了過去,也便錯過了郝嫻陡然變深的雙眸和難看的臉色。

“你管我!總之,你既不缺錢,就放著別動,若是缺錢,便來找我,我給你……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在在在。”

郝嫻順手把乾坤袋又塞了回去:“哎呀,快吃快吃,我辛苦半天搞出來的蛋撻,一會兒都要涼透了!”

廚藝新人做飯最大的問題就是把握不好食材用量,兩人鼓搗的蛋撻連烤好的,加半生的,足有百余枚之多。

且許是糖放太多,看著好看,吃起來卻齁甜膩人,郝嫻和裴霽咬牙吃完十個,便再也咽不進去半分。

裴霽到底是農家長大的小孩兒,富歸富,卻沒有隨便浪費的毛病。

他看看郝嫻,又看看蛋撻:“怎麽辦?”

郝嫻看看蛋撻,又看看咩咩:“妖獸吃多了,應該不會消化不良吧?”

饕餮跟人似的攤著兩條後腿坐在地上,左右手各拿一只蛋撻,吧唧吧唧吃的正歡。

見郝嫻望來,還忙把一只背到身後。

“嗷——”

怎麽了?不讓吃了?

小氣鬼!

裴霽看了眼食欲旺盛的咩咩,又看了眼桌面上剩余的五十多個蛋撻,點點頭堅定道。

“不會!能吃是福!”

二人正聊著,立在一旁的水鏡忽然有了動靜。

緊接著上面就出現了裴飛塵的大臉。

裴霽在看到親爹的瞬間臉就紅到了耳根。

“完了完了。”他用腹語求救郝嫻:“我一定要挨罵了,你可得幫我頂著。”

郝嫻也有點緊張,這屬於帶著別人家孩子不務正業啊。

現在家長找上門,按對方那護犢子的心態,挨罵的肯定先是自己。

兩人小步挪著往後撤,裴飛塵的臉卻是越湊越近。

“霽兒,郝嫻。”

“在~”

兩人回答的哆哆嗦嗦,連尾音都帶著顫。

這不是面對高階修士的恐懼,是熊孩子面對家長的心虛。

“今日下午那蛋撻……”

裴飛塵一臉嚴肅:“……的蛋撻皮是怎麽做的來著?”

“我們知錯……啊?!”

………………

蛋撻剛剛成型,眾人還未來得及細看水鏡就斷了連接。

為此糾結了一整個黃昏的不僅有裴飛塵,還有合歡食堂一幹人等。

同萬千個合歡夜一樣,名叫‘招搖’的合歡飛舟上燈火不息。

卻同前幾夜不同,今夜飛舟上燈火最亮的地方卻是合歡食堂。

“張大叔,您這不對啊。”

一群築基弟子圍著大廚張良辰,以及他剛端出來的蛋撻。

“人家那烤出來是外焦裏嫩,皮脆脆的,芯兒軟軟的,咱們這蛋撻怎麽烏漆嘛黑的,皮那麽硬,囊都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