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頁)
這些日子,怎麽就會被他低下的頭顱給蒙蔽了呢。
倪霽這句話說得很淡,卻當頭敲醒了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下去了。哪怕倪霽真做了些什麽。他也只能裝著不知道,並且希望這事永遠不被他人發現。
倪霽的軍職是他一手從北境調回來的,是他親自帶進伯爵府,也是他親手引薦給江憶梅。
伯爵府!
曹俊民越想越是心驚。他想起,當初伯爵出事的時候,倪霽其實並不在自己眼前。
是他親手寫了證詞,證明了自己和倪霽、譚樹三人在一起。如果這些事情真和倪霽有關,那他怎麽樣也無法給自己洗脫連帶的罪名了。就連唯一能做點證的譚樹也都死了。
曹俊民帶著點心驚地擡頭看倪霽。
倪霽的個子很高,目光坦然,站在桌前平靜地低頭看著陷在座椅中的自己。
“老師在想什麽?我是老師一手提拔的學生。老師有任何事,不妨吩咐我去做。”從北境回來的哨兵隊長這樣說。
語調平穩,沒有一絲被人發現了行跡的慌亂。
曹俊民心底抖了一下,他是一個非常敏銳的人,他明白倪霽這句話中隱晦的威脅之意。
他知道倪霽為什麽不害怕自己。
如果倪霽被捕,只要咬定自己是受到自己上司曹俊民的指使,那他是沒有辦法洗脫自身的。
誰會相信一個剛剛從北境回來的哨兵,沒有人指使,會幹出這樣可怕的事情?
曹俊民感到一股被人掐住咽喉的憋屈和恐懼。
最好的辦法,是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去想。
至少目前,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
他?他怎麽敢啊?曹俊民的後背冷汗淋淋。
往日的記憶鮮活了起來。
他真的敢,曹俊民心裏想,他從小就是這樣的一個什麽都敢幹的人。
當年,還在學生時代,無所依持,身量都未完全長開的少年就敢硬挺著,違背自己這個校長的命令。打罵,責罰,發配邊境都不能讓他妥協。
他那根桀驁不馴的骨頭,就從來不曾為現實屈服過,不曾真正被誰打折過。
如今,當時青澀的少年成長了,變得更高大,更有力量,也更沉穩和善於偽裝。
他把那根錚錚傲骨偽裝在溫順的外表下,回到了這裏,做出了驚天之舉。
甚至輕而易舉地逼迫自己在他的陰影中畏縮,妥協,不敢反抗。
曹俊民第一次覺得自己人老了,心也灰了。
一生蠅營狗苟,舍棄一切搭建起的高樓不過是個虛幻的空中樓閣,坍塌也就在一瞬之間。
他最終垂下頭去。
“你出去吧。”辦公桌後,老了的校長擺擺手,“對了。皇家警衛廳的路德長官,有些交接任務,點名你去辦。你去見一見他。”
倪霽出門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那張辦公桌後,素來挺拔的身影仿佛在瞬間就佝僂了。
他想起自己剛剛進入哨兵學院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是個年幼的孩子,校長也只是學校裏的一個老師,對他們這些出身貧寒的孩子特別的關照。
當時年幼的他,也曾感激過老師,想用自己一身所學為老師和學校爭得榮譽。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老師變成了校長,變成了治安廳的長官,把自己最初的那顆心遺棄在了晉升的道路上。
而自己是不是也一樣,不再是當初學校中的那個少年了?
***
皇家警衛隊的指揮官路德,倪霽曾經在伯爵的府邸上見到過這位帝國軍方的實權者一面。
這位長官,左眼眼角上留著一道顯眼的疤痕,讓他英武的面容在任何時候看上去都很嚴肅。
以白塔中權貴們的經濟能力,每個人都有實力在治療艙裏抹平一切舊傷。但是在這個人人都講究儀容的貴族圈子裏,他卻讓傷疤永遠留在臉上。
指揮官那張充滿煞氣的面容,幾乎是他的個人標志,讓人過目不忘。
坐在治安廳的指揮部,接手治安廳工作的路德,看上去並不是很關注江憶梅被刺的案子,也不太在乎治安廳的交接流程。
他將一應事務交給身邊的文職人員,自己坐在那裏和身邊戴著眼鏡的副官琢磨著一張汙染區的地圖。
看見倪霽進來的時候,他轉過身,沖倪霽招招手。
“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人去喊你。”
倪霽站在門邊,行了一個標準的哨兵軍禮。
指揮官坐到了桌面上,架起軍靴,從桌上拿起一份哨兵档案。
倪霽的档案。
“我看過你的档案。下汙染區380次,被北境的哨兵們稱為冰原之刃。”路德坐在那裏,翻著那一疊厚厚的履歷,“上次5號汙染區的古能量石,聽說是你幫曹俊民弄回來的。你這樣的人待在治安廳,管管小偷小摸的事件,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