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瞧出他臉上的震驚與為難, 沈蘭溪很是善解人意,“你既做不得主,便進去問問掌櫃的吧, 我等著。”

身邊百姓認出了沈蘭溪, 小聲嘀咕。

那一家六口卻是絲毫不覺丟人。

勛貴人家怎麽啦, 雖是不缺銀子用,但多多益善啊!更何況, 這酒可是沈蘭溪努力賺得的, 不論換銀子還是金子, 那都是她自個兒的事,且驕傲著呢!

須臾, 那夥計出來,手裏拿著個紅封, 恭敬遞上, “夫人,那醉春風在小店賣三百兩一壇, 折成銀子便是六百兩, 這是銀票,您收好。”

沈蘭溪滿臉歡喜的接過, 揣進自己的小荷包裏,妥帖的拍了下, 語氣輕快,“多謝。”

得了這銀子, 她也沒再去猜燈謎,捂好自己的小荷包才是緊要的。

老夫人也沒猜, 她怕猜不中, 在小輩面前丟臉, 她最是要面子的,這事自然是不能做。

不等人勸,她便一臉無趣的擺擺手,明晃晃的嫌棄掛在臉上,道:“無聊,有甚好玩兒的,去前面瞧瞧去。”

“……”

方才您看熱鬧時不還挺高興?

只這話也沒人敢說。

幾人伴著往前面去,那裏有篝火,熱鬧聲不輸酒樓這兒。

在川蜀地兒,篝火可以驅邪避災,每逢年節,都會點起篝火,圍著轉一圈,來年災病皆退散。

總是個好寓意,幾人寧可信其有的過去湊熱鬧。

祝允澄墜在後面,將手裏的白色小馬駒燈籠遞給趙寒,大氣道:“喏,送你。”

趙寒不著痕跡的動了下眉,“當真?”

暖橙色的燭火映照下,少年眉眼都不再冷,反倒浮出幾分暖意。

祝允澄大咧咧,脫口而出:“自是送你的,不然我與我母親要這燈籠做甚?”

趙寒微微垂眸,唇角勾起些清淺的弧度,伸手接過,鄭重道謝。

祝允澄有些別扭的擺擺手,“作何這般客氣?我大舅很會做燈的,什麽樣子都能做,我和英哥兒每年元宵燈會提的燈盞,便是大舅親手做的,每回都能引得許多小娘子和小郎君艷羨,巴巴兒的瞧,從街頭瞧到街尾,很是得意,可惜不在京城,不然我讓我大舅也給你做一盞。”

趙寒聽他說著,也能想到那是何種熱鬧景致,卻是低聲問:“英哥兒是?”

“哦,我小舅舅”,祝允澄摳摳手指,理直氣壯道:“雖他年歲與我差不離,但我才不喊他小舅舅,幼時他還與我爭辯,現今已然是放棄了,我就一直喊他英哥兒!其實,這也不是最主要的,我倆是一同去書院讀書的,那時他一進書院便哭,哭著要大舅,要外祖父外祖母,眼淚鼻涕一起流,有時甚至還會在地上打滾兒!我與他走在一處,那些同窗都瞧我們,好丟臉的!我才不要對這樣一個只會哭唧唧的小破孩子喊舅舅!”

“……”

趙寒笑了一聲,少年聲音爽朗,很是好聽,視線觸及手裏的燈盞時,又低不可聞的道了一句:“這盞是最好的。”

澄哥兒不懂,只覺得他好可憐喲,手裏這盞就是他見過最好的燈了,心想等他回到京城,定要去找大舅做一盞小馬燈,到時讓人給他送來!

不必言謝,他們是好兄弟!

烤過篝火,幾人路過一間草廬鋪子,夫妻倆在賣湯圓兒,糯米白皮兒,裏面是紅豆沙或是黑芝麻餡兒,被沸水煮得咕嘟咕嘟,白白胖胖的浮著。

這樣的冬日裏,鍋裏的氣都是人間味兒。

“咱們吃一碗再回去吧?”沈蘭溪停下了步子,饞道。

老夫人還從未在這般簡陋的攤子上吃過東西,她身份尊貴,吃穿用度,樣樣都是頂好的,不過,眼下也沒嫌棄,與祝夫人挽著手在剛空出來的木桌前坐下。

沈蘭溪也被祝煊扶著落了座。

幾人圍坐,一碗熱乎乎的湯圓下肚,全身都暖了起來,甚是舒坦。

老夫人本還想著祝煊吃不完,卻不想他端著碗又去要了一碗,這次是芝麻餡兒的。

到底是自個兒疼愛的孫子,老夫人心疼道:“二郎晚間沒吃飽?”

聞言,祝煊握著筷著一頓,風輕雲淡:“吃飽了。”只耳根有些紅。

倒是沈蘭溪托腮笑眯眯,“郎君喜甜,這湯圓合他口味。”

老夫人瞳孔咻的睜大。

她聽見了什麽?!

一旁祝夫人雖也驚訝,但很快便轉了神色,她語氣有些欣慰,“從前只當你不重口腹之欲,如今聽你有偏愛的,這般就很好。”

二郎自幼便比尋常人家的孩子懂事,規矩禮儀也學的好,一舉一動當真如書裏那般,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旁人提起便是誇贊之言,父母族人臉上有光。

只她也遺憾過,那樣的小孩兒,還不如如今的澄哥兒大,不會撒嬌耍賴,規矩行禮時像個小呆瓜。

“多謝母親。”祝煊道。

吃了湯圓兒,幾人打道回府,趙寒行禮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