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忍一時風平浪靜, 回頭越想越氣!

手裏的飯菜也不香了,白仙來‘啪’的一聲把碗筷擱在桌上,擡手就擰上了他的耳朵。

“老娘被擄走一天了, 你竟是絲毫沒發覺?!”白仙來惱怒的吼道。

肖萍也不敢掙紮, 虛虛握著她擰耳朵的手, 想要減輕些痛楚,苦巴巴的與她解釋:“我今兒忙著給正卿幫忙, 哪裏抽得出身回家?倒是春哥兒, 他晌午時回去了, 那他也沒來與我說你不見了,這兒子, 白養了,回去我與你一同教訓他!”

把禍水潑向兒子後, 肖萍壓低聲音道:“好娘子, 在外頭呢,好些人瞧著呢, 你回家再擰成不成?”

白仙來往外瞧了一眼, 打鬥停了,那幾個賊人都被摁在了地上, 脖子上懸著刀劍。

她收回視線,到底是全乎了他的臉面, 松了手,卻是道:“等回家再與你算賬!”

肖萍正了正衣冠, 苦著臉。

白仙來看了眼那黏膩抱著的兩人,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

不過一瞬, 又憤憤的在那只顧著給自己拍灰塵的人胳膊上擰了一下。

“啊、哦——”肖萍一聲呼疼悶在喉嚨裏, 整個人險些跳起來, 哭著臉低聲道:“這又是做甚?”

白仙來不答,氣得又瞪他一眼。

要她如何說,她也想被那樣抱著哄哄?!

黏膩夠了的兩人,總算是想起還有旁人在,祝煊伸手要將她打橫抱起,一只白皙的手落在他手臂上,輕輕的推拒了下。

只見那小娘子坐得筆直,端莊道:“妾能自己走,不勞郎君。”

祝煊眼皮一跳,只當她是在鬧脾氣,低聲輕哄:“別鬧,是我來晚了,這底下陰冷的緊,我先抱你出去,嗯?”

話音剛落,沈蘭溪已經站起,雙手交握置於小腹前,微微躬身,“郎君先行。”

外面橫著幾具屍身,淌著血。

祝煊不願她臟了腳,沈蘭溪卻是要自己走。

無他,她想要與他共白頭,也想要他知道,她沈蘭溪不光是與他享富貴,也能與他共患難。

今遭之事,她不怪他。

行至門口,祝煊才瞧見那燭台旁的案桌上趴著一人,旁邊的茶水已冷。

“這是?”他問。

沈蘭溪順著他的視線瞥了一眼,又收回視線,神色淡淡,“哦,他喝了我用荷包裏安神的藥草泡的茶。”

“……”

“用光了,他還得睡兩日。”沈蘭溪翻開自己空空的荷包,面色無辜。

祝煊深吸口氣,在她腦袋上揉了下,誇贊:“做得好。”

肖萍:“?”

他遲疑一瞬,僵硬著擡起胳膊,在身邊的婆娘腦袋上拍了下,一臉誠心誠意:“做得好。”

白仙來走得好好的,腦袋上突然挨了一巴掌,胸腔的火氣噌噌噌的冒,咬牙低聲:“你敢打我!肖!萍!”

“?”

肖萍結結巴巴的趕忙解釋,“不、不是!我哪兒敢……啊!輕點兒!啊……”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像是一陣風似的跑過,外面的侍衛張著嘴巴愣了下,又趕忙垂首裝眼瞎。

果真是肖大人的娘子,彪悍的很!

沈蘭溪落後祝煊半步,跟著他出了屋子。

“阿年,收拾幹凈。”祝煊吩咐道。

阿年知他這話的意思,拱手應下,“是,郎君。”

祝煊帶著沈蘭溪避開地上的屍身,一步步出了這幽徑。

大殿的佛像砸了個粉碎,藏書閣的火滅了,裏面的經文未損,寺裏不見一個沙彌,月色當空,靜得很。

沈蘭溪也沒問什麽,與祝煊出了寺,兩人共乘一騎,她整個人縮在他胸口,有些困倦的打了個哈欠,碎碎念的與他嘮叨自己的委屈。

“他們綁我,飯菜清湯寡水,沒有肉就算了,還不見油鹽,好難吃的……那個男人警覺的很,我廢了好些口舌,都沒能把他策反,最後只能偷悄悄給他下了點安神易睡的藥,本想著與白阿姊想法子逃出去的,你就來了……”

祝煊擁著她的手緊了緊,微微垂首,在她發頂吻了下,“對不住,是我沒護好你。”

沈蘭溪握住他抓著韁繩的手,細語喃喃,“不是啊,院子圍得緊,只他們是從肖大人家過來的。”

肖萍清貧,府上只有一個耳聾的粗使婆子在後院伺候,前院一個小廝負責灑掃,平日幹些體力活兒,院墻低矮,那賊人從後院院墻翻進了肖府,能進了沈蘭溪的院子,也不過是她挨著肖家的那堵墻塌了,這才被摸了進來。

“……先前是想著,也不礙事,犯了懶,這才沒修”,沈蘭溪說著又打了個哈欠,“只這院墻的事,只有府裏的人知曉,回去怕是得好好盤問一番了。”

那塌了的墻,草長得比墳頭草都高,打眼一瞧看不出什麽,又怎會這般恰好呢?

祝煊‘嗯’了聲,眼神卻是暗了暗。

昨夜‘恰好’守夜侍衛吃醉酒,被賊人進了營,今日又‘恰好’從那塌墻爬了進來,這世間哪有這般湊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