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說起來, 你和丹陽也老大不小了,你何時娶她?”李昶許不耐的問。

褚睢安一怔,苦笑著搖搖頭, “娶不了。我一個被圈養在富貴裏的異姓王, 去娶皇親貴胄的縣主, 這是主動把腦袋送給你父皇砍的啊。”

若只他一人便也罷了,他願豁得出去這條命, 但是王府闔府六十七條命, 他賠不起。

“你就不怕他那日塞個女人給你?或是, 把丹陽送去和親?”李昶許咬了咬牙,偏要掙得他一個態度。

這麽些年, 丹陽待褚睢安的心意,全京城的人皆知, 卻是遲遲未等來什麽。

“時也運也, 運也命也。”褚睢安低沉著聲,有些無力。

祝煊一盞茶飲盡, 撥開這話, “你先前不是說,過了十五便回漠北嗎?”

提起這事, 李昶許便煩躁得抓了抓腦袋,“還能如何?老子打了幾次勝仗, 他怕了,怕養一頭狼在漠北, 來日搶了他這萬裏江山,這不, 收我兵權, 也圈狗似的把我困在這京城。”

做的什麽父子?分明是在養狗。

“倒是你, 先前瞧中了沈家在朝中不起眼,越過一眾世家,與沈家結了親”,褚睢安說著忍不住嘲笑,“可如今呢?看走眼了吧,祝二郎。”

祝煊笑著搖搖頭。

沈家的塵封舊事,已然過了二十余年,若不是此次國舅爺想要往沈家安插人手,恰好被他查到,怕是這輩子都不會知曉。

沈蘭溪只以為林氏在公堂之上說的話是在哄騙人,但不論是那位名喚青羊的女子,還是她小娘紫衣娘子,都是真的,只身孕之事不盡然。

沈巖當年剛及弱冠,便一頭紮進了京城,一時間聲名鵲起,誰人不嘆一句少年英才?

只是可惜,朝堂之中黨派林立,拉攏他的人眾多,他選擇一方,勢要得罪其他黨派,想要他命的人便翻了幾番。

紫衣娘子,便是站在當今皇上那一派的國舅爺送給沈巖的,他推拒不得,只得帶回了府。

那位紫衣娘子在他後院住下了,月余後還有了身孕,藏在懷安巷裏的人也接了回來,少年夫妻,心性驕傲,一旦離心,便再無轉圜的可能。

夫妻情分消磨,□□不暢,沈巖在朝堂之上卻是屢有建樹。

歷朝以來,剛過弱冠之年便掌禁軍的,只他一個,一時風光無量。

那幾年,禁軍兵強馬壯,而沈巖所遇的行刺之事疏忽平常,直至有一日,沈青山險些死在惡人劍下,那英才少年折了腰,不再是校場裏英姿風發的兒郎,而是混跡青樓酒肆的浪蕩之徒,那雙手拿不動刀,握不穩箭,肩上的擔子沒了。

從禁軍都督放為五品末名小將,有官無職,像是盛開一夜的曇花,自此籍籍無名。

李昶許夾了塊肉送進嘴裏,“沈青山是個做將才的好苗子,放在太原府練兵,可惜了。”

“那也沒法子,你父皇今兒哪是給他選,分明是自己早就想好了的。”褚睢安說著搖搖頭,頗為無語。

說是讓沈青山自個兒抉擇,但他若是敢選去漠北,只怕是沒命再回來了。

“那老頭,心眼兒賊多。”李昶許說罷,倒了杯酒,“碰那權勢做甚,有酒有肉,日子便痛快了,來,碰一個!”

“碰!”褚睢安激情道。

祝煊無奈,只得放下筷著,斟了杯酒,與他倆輕碰一下,抿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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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煊下值回來,徑直去了正院兒。

先前他突然受傷,正月十五也沒一起吃頓餃子,又養了半月傷勢,如今進了二月,才能補上了這頓團圓飯。

屋裏已經許久不曾這般熱鬧了,祝煊方才進院子,便聽到了裏面傳來的笑鬧聲。

“郎君。”侯在門口的女婢屈膝行禮。

祝煊微微示意,掀起簾子進了屋子。

那幾人圍坐在一起,手邊放著一堆布料,顏色鮮艷明亮。

“郎君回來啦,過來瞧,我給你買了料子!”沈蘭溪興沖沖的與他招手。

祝煊幾步過去,便被她呼了一張絳紫色的料子在身上比劃。

“怎的,挑了這麽個顏色?”祝煊有些不自在的問。

他甚少穿得這般明艷,也就過年時被她哄騙著穿了那新衣。

“先前見縣主穿著這個,身背大刀,甚是英姿颯爽”,沈蘭溪說著,皺了皺眉,又搖頭,“郎君不適合,都不好看了,罷了,留著給祖母做衣裳吧。”

祝煊:“……”

老夫人胸口一哽,氣道:“他不要的便給我?我也不要!”

那模樣,那神色,猶如鬧脾氣的稚童。

“哪裏是郎君不要?分明是祖母穿這個顏色比郎君好看,最是雍容大氣不過。”沈蘭溪張嘴就來。

老夫人嫌棄又挑剔的瞧了眼她手裏的料子,皺巴巴的臉動了動,“拿來我仔細瞧瞧。”

沈蘭溪笑嘻嘻的遞給她,“您看這錦緞,這花紋,雖是不打眼,但做成衣裳,穿著定當貴氣,我挑了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