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籲——”

駿馬嘶鳴, 馬蹄揚起又落下,激起了一片塵土。

馬背的人一頭黑發高高束起,身上沾染風雪的披風被吹得飛揚, 瞧著那幾人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

丹陽縣主翻身下馬, 一刀劈下, 那人後背瞬間撕裂開來,鮮血淋漓。

“這般好時節, 你家主子卻是連一日都等不得了嗎?”她目光凜冽, 說著, 躲開迎面而來的劍,一腳把那人踹翻在地。

一招一式, 利落又帶著鋒利。

五死兩傷,那來不及自盡的兩人, 皆被她堵了嘴, 由姍姍來遲的官兵帶走了。

打鬥停下,血腥氣卻是未散。

沈蘭溪軟著手腳掀開簾子, 瞧向那帥得沒邊兒的人。

“多謝。”祝煊拱手道謝。

丹陽縣主掏出巾帕, 仔細擦去刀上的血跡,‘咣’的一聲, 刀回了鞘。

“不必。”她擺擺手,余光掃到那馬車裏探出來的腦袋, 一怔,沒甚好氣道:“藏頭藏尾的做甚?要看便大大方方的來看。”

阿雲就從來不會這般。

沈蘭溪被罵了, 卻瞧著她還是激動。

來這兒二十年,她還從未見過這般厲害的女郎!

祝煊過去, 扶著沈蘭溪下了馬車, “可嚇到了?”

沈蘭溪搖搖頭, 上前兩步,認真答謝,“多謝丹陽縣主。”

“不必,本就不是為你。”丹陽縣主冷著臉說。

“前面便是薈萃樓了,我去讓人喊褚睢安來,縣主一同用午飯吧?”祝煊邀請道。

丹陽縣主愣了下,隨即冷哼一聲,動作利落的翻身上馬。

“誰要見那壞胚子!”

沈蘭溪八卦的神經一動。

“駕!”丹陽縣主已然駕馬離開。

沈蘭溪戀戀不舍的瞧著越來越遠的身影,冷不丁的被人捏著下頜轉了回來。

“你郎君在這兒。”祝煊冷清一句。

“丹陽縣主好生厲害啊!”沈蘭溪忍不住贊賞道。

祝煊盯著她瞧了一瞬,忽的悶哼一聲。

“我碰到你傷口了嗎?”沈蘭溪立馬回神,“先上馬車,回府請大夫來。”

祝煊眉頭舒展,任由她小心翼翼的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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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至午時,原本在鋪子裏的人卻是回來了,元寶哭花了臉,見著沈蘭溪時,一把抱住了她。

沈蘭溪手裏端著的湯藥晃了晃,褐色的汁液發著苦。

她剛要開口,這姑娘卻是哇的一聲哭出了聲。

“嗚嗚嗚……嚇死婢子了……嗚嗚嗚……我都想好隨葬時帶些什麽東西了……”

沈蘭溪剛要感動,卻是又被她這話逗笑了。

帶什麽?

自是要帶金銀,這可是國際通用貨幣。

“我無事,好端端的,是郎君傷了。”沈蘭溪騰出一只手拍了下她腦袋,手裏的藥碗卻是被人端走了。

“我去端給父親。”祝允澄一副穩重模樣,對這哭哭啼啼的兩人無聲的搖了搖頭。

女子果真都愛哭,不像他,他就不哭。

半大兒郎穩步進了屋,床上的人雙眸緊閉,臉色蒼白,他難得見著父親這般脆弱模樣,不由得腳步一滯。

床上的人聽見動靜,掀開眸子瞧來,與他對上視線,道:“過來。”

祝允澄捧著藥碗上前,屈膝跪在他床邊,“母親在外面,我便先把湯藥端進來了,已經溫熱了。”

他說罷,手執湯匙,作勢要喂他喝藥。

一聲輕響,發抖的手拿不穩湯匙,磕在了碗沿邊,幾滴褐色湯藥濺在了他手背上。

“我來吧。”祝煊伸手,接過藥碗,上半身微微撐起,一飲而盡。

空了的藥碗遞交給他,他伸手,在他腦袋上輕拍一下,安撫道:“別怕,我無礙。”

許是祝煊難得這般溫情,小孩兒忽的眼眶泛熱,吸了吸鼻子,啪嗒的淚珠子卻還是成串的掉下,嗚咽出聲:“我方才都怕死了……他們說……他們說那兒都是血……嗚嗚嗚……”

心裏的害怕只要被勾出一點便再也壓不住,小獸般的泣不成聲瞧著可憐勁兒的。

祝煊瞧了眼自己被抓著的一角衣袖,心裏嘆息一聲,伸手撫摸他的腦袋,“別哭了,你都九歲了。”

聞言,祝允澄帶著哭腔反駁,“母親說了,九歲也還是孩子,我可以哭的……嗚嗚嗚……”

門口,沈蘭溪剛擡起的一只腳又縮了回去,有些無言。

她何時說過這種話?

“娘子?”跟在後面的元寶瞧見的她的動作,疑惑的喚了一聲。

“無事,我去瞧瞧湯羹是否燉好了。”沈蘭溪從善如流的轉身,提裙往小廚房去。

屋裏一大一小正哭著呢,她何必進去打攪?

夜裏,祝夫人和老夫人又來瞧過祝煊,西院兒方才靜了。

沈蘭溪梳洗出來,便瞧見那人靠坐在床上,手裏拿著本書在看。

“誰給你拿的書,不是都收到小書房了嗎?”沈蘭溪問著,腦袋湊了過去,視線觸及那些熟悉的字體排列時,忽的扯唇笑了,語氣裏的揶揄絲毫不藏,“郎君也愛看這話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