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時近昏黃, 天色黯淡,屋裏的動靜方休。

沈蘭溪軟趴趴的伏在枕上,面色潮紅, 任由那人扯起錦被把她蓋好。

衣料窸窸聲響, 祝煊慢條斯理的穿好衣衫, 叮囑道:“別睡著。”

沈蘭溪眼眸先開一條縫,睨他, “衣冠……禽獸。”

祝煊眉梢輕挑, 唇角扯了下, 笑道:“作何怨我?不是你招的嗎?”

沈蘭溪撇撇嘴,不願搭理他了。

被翻來覆去的吃, 哪還有余力與他鬥嘴?

雖他叮囑過,祝煊端了熱水進來時, 那人姿勢絲毫未動, 已然沉沉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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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時,秦家大娘子挺著孕肚偕夫登了祝家門。

粉黛端了茶水, 解釋道:“我家郎君陪少夫人回娘家了, 今夜不回來,是以方才外院的小廝才稟報了我家夫人, 二位莫怪。”

秦緋臉色蒼白,勉強扯出一個笑來, “多謝。”

話音剛落,門外行來一人, 廳裏的兩人連忙起身行禮。

“見過侯夫人。”

祝夫人微微頷首,“不必多禮, 坐吧。”

她說罷, 也挨了椅子坐下, 面帶詢問道:“聽聞陳三郎君與夫人是來拜訪我家二娘的,趁夜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秦緋細眉微蹙,瞧了眼陳彥希。

陳彥希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開口道:“稟侯夫人,今日出了一件事,祝少夫人不分緣由把秦嫣送了官,是以,我們夫妻才冒昧上門,想與祝少夫人尋個說法。”

祝夫人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粉黛,後者微微搖頭。

祝夫人笑得溫和,瞧了眼秦緋的孕肚,道:“陳三夫人這肚子,得有七個月了吧?”

秦緋不明所以,微微點頭,“回侯夫人,七月有余了。”

“這般重的身子,該在家好生將養才是,天寒地凍的,若是出了什麽事,怕是賴得我家二娘一個壞名聲。”祝夫人依舊笑著,一副慈愛模樣。

“再者,二娘不是生事之人,若是她當真把令妹送了官,那陳三夫人還是去官府打聽一二的好,官府抓人,自是會有名頭,更何況,抓的還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沒道理不與你們說所犯何罪。”

溫言軟語似的寬慰,三兩句,卻是直接把秦嫣釘在了犯事一側。

秦緋胸口急急起伏兩下,不顧自己身子重,跪在了地上,泫然欲泣道:“侯夫人相信自家兒媳,我也信自己小妹行事無虧,還勞煩侯夫人讓我見少夫人一面吧,各種緣由如何,我想親自問問少夫人。”

祝夫人沒出聲,側頭示意粉黛。

粉黛連忙上前,與陳彥希一同把人攙扶了起來。

祝夫人這才道:“想來方才婢女應是與二位說過,二郎夫婦今日回沈家省親了,陳三夫人若是想見二娘,還請去沈家,或是改日呈了拜帖,知會一聲,二娘性子好,定當掃榻以待。”

這話,只差把沒家教說了出來。

夫妻倆都臉色難看的緊,偏生坐在主位的人一句惡語也無。

陳彥希起身行禮,道:“既是如此,那我們夫妻二人便不多打攪了,告辭。”

秦緋心中擔憂秦嫣,踟躇不走,被陳彥希半拖半抱的出了門。

待得人走遠,粉黛上前請示道:“夫人,可要婢子去打聽打聽?”

祝夫人擺擺手,“不必,今日二郎也在,若是有何不妥,定會與二娘爭辯一二,但既是送了官府,那就是默許了此事,二娘熱忱,二郎穩妥,便是有事,他們也處理的來,何必多管?”

說罷,她起身,“走吧,去母親那裏,澄哥兒留在了梁王府,主院冷清,去陪母親用飯。”

出了府的兩人,生了爭執。

“……我知你與沈二娘有過一段往事,但你如今的娘子是我,是我秦緋……”秦緋說著紅了眼眶,有些失望的瞧著對面坐著的人。

“陳年舊事了,你又何必再提?”陳彥希皺著眉不耐道,“再者,沈蘭溪既是把秦嫣送了官,這個時辰都沒放出來,那定是秦嫣做了什麽,你黑天摸地的去沈家又有何用?現成沒家教的話柄給人送去,讓人打臉。”

他與沈蘭溪有過好的時光,但最後收場也確實不夠體面。

男子風流薄情不是什麽大事,但也損了面子,母親急急為他擇妻,最後選了秦家大娘子,卻是不知,他想娶之人是沈蘭溪。

成親之前,他尋過她一次,卻是沒見到,來的是她身邊那個毛丫頭,只帶來兩個字,不願。

她沈蘭溪不願見他,更不願嫁他。

這事除卻他們三人,無人可知,但卻是他心裏坍塌的一角。

“你怎能如此說?”秦緋說著,眼眶裏的淚珠子滾落,“秦嫣是我嫡親妹妹,父親去後,庶子當家,秦裴懼怕祝家,當縮頭烏龜,你要我如何不管?秦嫣與沈蘭溪並無往來,今日之事,沈蘭溪十有八九是為你,你若是不去,那我便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