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門敞開來,引人注目。

幾位穿著官服的男人皆面色尷尬的對視一眼,又瞧向包廂裏。

做戲做全套,沈蘭溪捏著繡花小絹帕捂著臉,一副受了欺負泫然欲泣的模樣,哭腔軟糯,“郎君?”

祝允澄噔噔噔的跑進來,有些別扭的與李乾景見了一禮,退身站在了沈蘭溪旁邊,瞧著她的眼神難掩自責。

都怪父親,非得在外面站著聽,哼。

“正卿?”李乾景站起身來,眉頭一動,又轉頭瞧向旁邊恍若柔善可欺的女人。

呵,他竟是還著了道!

“臣見過三殿下。”祝煊踏進門來,躬身行禮。

他伸手,把那紅了眼圈的小娘子拉到身邊,圈著她細腕的手下滑,把那柔軟捏在掌心,“方才之事,臣與幾位大人皆聽得清楚,我祝煊再是不濟,也不會讓內子遭受如此侮辱,殿下身份尊貴,此事便上達聖聽,由皇上裁奪吧。”

李乾景似是被他這話氣笑了,臉上的神色變得甚是難看,“侮辱?若是我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呢?”

“今日刑部向大人也在,既然三殿下篤定自己絕非虛言,那臣便鬥膽替內子報官,還請向大人秉公執法,查得清明。”

李乾景說得篤定,祝煊也回的強硬,一窩人立在門口,面面相覷。

“那,那回衙門?”向大人試探的問。

公堂之上,沈巖與林氏也來了,一個畏畏縮縮,一個冷著臉。

“……祝少夫人身世之事,還請沈大人與沈夫人如實說。”案桌後的向大人輕咳一聲道。

“二娘是我外室子,確不是娼妓所出。”沈巖說了一句,便垂首不願多說了。

李乾景冷哼一聲,“沈大人莫不是年歲大了,記性不好了?”

他一雙銳利的眸子盯著他,緩緩道:“二十幾年前,沈大人一個軍護子建功立業,意氣風發,可不是這般懦弱啊,到底是老了,不記得祝少夫人的生母是誰了?”

李乾景說著站起身,“那本宮便給沈大人提個醒兒,當今國舅塞給沈大人的女子,名喚紫衣,沈大人可記起些什麽了?”

沈巖縮在袖子裏的手隱隱發抖,“臣是識得這女子,但二娘確不是她所生。”

沈蘭溪垂著眼皮,跪的筆直,面上淡然無色。

“事至如今,我也不瞞著了。”林氏忽的開口,頓時引得眾人瞧來。

“二娘的小娘姓袁,名青羊,與我是閨中密友,也是我夫君心儀之人,可惜袁家太窮,婆母沒瞧上青羊,做主讓夫君迎我進了門。夫君入朝做官後,偶然得知夫君有了外室,便是青羊,那時她已有一月的身孕,至於三殿下所說的紫衣娘子,呵,我從未瞧得在眼裏。”

“那女子也是苦命,被人塞來做耳報神,卻是從不知夫君與她只是應付,藏在那懷安巷裏的才是心上人。紫衣娘子被眾人瞧著入了府,做了妾,一日接一日的困在一方小院,無人知曉,在那同一日,青羊也入了府,可惜她福薄,生下二娘後便撒手人寰了。外人猜疑,紫衣娘子是有了身孕才被夫君接入府中,但自始至終,有孕之人並不是她。三殿下若是不信,便著人去查,這樁舊事,還有這些年沈家因何沉寂,也該翻一翻了!”

“?”

沈蘭溪垂著腦袋眨了眨眼,有些意猶未盡。

這故事……真的還是編的?著實精彩啊!

竟是不知,沈巖還有這般跌宕起伏的過去啊!

這比元寶買來的話本子還要有趣!銀子都白花啦!

“還有”,林氏深吸口氣,一雙眼直視著李乾景,“不知三殿下是從誰的嘴裏聽得的謠言,其心簡直可誅!二娘雖是庶出,但也清清白白,容不得旁人隨意汙蔑,三殿下聽得一句,便來汙這孩子耳,敢問一句,殿下是何居心?”

這銳利言辭,激得公案後坐著的向淮之一抖。

祝少夫人不愧是在沈夫人身邊長大的,如出一轍的匹夫之勇……

李乾景眼角一動,一雙眸子微眯,上位者的氣勢瞬間鋪天蓋地的壓來,“你,再說一遍。”

“三殿下是覺得哪句說得不對?”祝煊忽的插嘴,“是‘二娘身世清白,容不得殿下誣蔑’,還是那句‘是何居心’?”

李乾景發黑的臉轉過來,盯著他不語。

祝煊與他對視一眼,視線掃過一旁立著的幾人,“薈萃樓裏,三殿下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想讓內子從我這裏探聽得什麽事好傳與殿下?人證俱在,三殿下是想抵賴不成?”

一句句逼近,偏生一句都賴不得,李乾景一張臉黑得如盛了墨汁的硯台,錦緞衣袖裏的手緊了又松,氣得發抖。

公堂上氣氛沉寂,眾人眼觀鼻鼻觀心的不出聲。

半晌,李乾景朝著沈蘭溪轉身,上身微曲,拱手行禮致歉,“今日是我受小人蒙騙,言行無狀,汙蔑了二嫂聲譽,改日我定當攜禮登門請罪,還望二嫂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