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各取所需,談不上喜歡。”

郁霜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事,但曾親眼見過。

那時他剛到譚家不久,無憂無慮地過了一段時間清閑日子,每天看書上課,學習插花、烘焙、茶藝、樂器,或者出去逛美術館、聽音樂劇,培養自己的審美。

某天郁霜從外面回來,給譚律明帶了喜歡的點心,像往常一樣上樓去找他。繞過小廳推開臥室門,郁霜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走進裏面,第一眼看到一個陌生的男生,再接著看到另一個。

而譚律明慢條斯理地靠在床頭抽煙,浴袍半敞,像午後陽光下慵懶的雄獅。

郁霜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在幹什麽。

那時郁霜還沒有任何經驗,連尺度大一點的影片都沒有看過,所以第一次直面這種事,他的反應只有害怕。

點心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郁霜落荒而逃,全然不顧譚律明在身後叫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郁霜發了高燒,醒來譚律明守在床邊,穿著得體,仿佛下午的事沒有發生過。見他睜眼,譚律明緊皺的眉頭終於微微舒展,彎下腰來問他好點沒有。郁霜搖搖頭不說話,一頭紮進譚律明懷裏無聲地哭,哭了很久,小聲說:“我害怕。”

“怕我麽?”譚律明柔聲問。

郁霜搖搖頭:“不……害怕那樣,有別人……”

譚律明沉默了一會兒,低頭親吻郁霜的額頭:“別怕。再也不會了。”

在那之後,譚律明像他答應的那樣再沒有碰過別人,也沒有讓郁霜被別人碰過。

遙遠的回憶漸漸變得模糊,回過神來,洗手間裏只有郁霜一個人。

郁霜洗了臉,低著頭站在洗手台前,過了很久,神情依然有些茫然。

“喂。”

安靜的洗手間忽然響起一道聲音,郁霜擡起頭,從鏡子裏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好像是那個叫孟子涵的男生。

郁霜頭很暈,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慢半拍地轉過頭,對上孟子涵直勾勾的目光。

孟子涵的語氣很不客氣,盯著郁霜,問:“你是怎麽認識周慕予的?”

郁霜沒有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機械地回答:“偶然認識的。”

“哼。”孟子涵冷笑,“跟我裝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

“什麽……?”

“我沒在銀港見過你,你是新來的?”

“不是……”

“我警告你,像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別以為你有什麽不一樣,周慕予找你只是為了嘗鮮,等他新鮮勁過了,你很快就會失寵。”

孟子涵自說自話,仿佛是為了專門跑過來給郁霜一個下馬威,郁霜看著他,低低地“喔”了一聲。

頭頂燈光明亮,照出郁霜白皙泛紅的臉頰,孟子涵打量了一會兒,又哼了一聲:“酒量這麽差,要你有什麽用?”

郁霜的酒量確實不好,之前譚律明不需要他出去陪酒,現在周慕予也不需要。他看著孟子涵,不太明白為什麽說他沒用。

明明有很多別的用處……郁霜走神想。

見郁霜不還嘴也不生氣,孟子涵有點惱,走上前用力一推:“不說話啞巴了?”

郁霜反應不及,往後趔趄了一步,剛平靜下來的胃又泛起一陣惡心。他整個人依然鈍鈍的,對孟子涵的冒犯提不起情緒,勉強抓著洗手台站穩,自言自語地皺起眉頭:“請你不要碰我……”

“最煩你這種走兩步就要倒的,裝什麽裝?”

郁霜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門口又傳來一道聲音:“子涵,季總讓你出來找人,怎麽這麽久呀?”

郁霜看過去,是今晚陪著季騫的一個女孩子。

孟子涵動作一頓,回頭對那個女孩笑笑:“來啦。”

“快點哦,我先進去了。”

“好。”

被女孩打斷,孟子涵也不好再為難郁霜。他跟過去,臨走前不忘回頭對郁霜使了個眼色,提醒他不要多嘴。郁霜垂著眼簾,用手背擦掉自己發梢和鼻尖的水珠,默默跟了上去。

回到包廂,一切都和剛才一樣,郁霜注意到周慕予穿了外套,走過去問:“先生,我們要回去了嗎?”

周慕予看他一眼:“嗯。”

“唉,怎麽就要走了?”季騫聞聲看過來,“這才幾點啊?”

“累了。”周慕予言簡意賅地解釋。

“……”

“你們玩,今天我買單。”

“誰稀罕你買單,去去去。”

“那走了。”

郁霜不太了解周慕予的脾氣,但看得出他大概沒什麽耐心。他說要走,其他人也不敢真的攔。

回去路上,周慕予靠著座椅休息,郁霜默默坐在一旁,望著窗外的街景發呆。黑色轎車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路旁燈光璀璨,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安靜了很久,周慕予說:“你沒有什麽要告訴我的麽?”

郁霜正昏昏欲睡,聽到聲音驚醒,茫然地轉過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