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夏安遠,你是我的。”

車裏的安靜很慣常。

夏安遠跟著紀馳有一段時間了,幾乎沒有在車上聽他放過音樂。其實以前紀馳還是會聽一些鋼琴曲的,舒緩的那一類,夏安遠在車上時,他就會讓司機給他調到流行樂,什麽流派都會放,夏安遠什麽流派都挺愛聽。

但現在車上只有無盡的沉默。

大概平日裏工作太忙,一上車就只想要個隔絕所有聲音的安靜空間吧。

夏安遠收回一直投向窗外景物的視線,從前排後視鏡裏悄悄看紀馳。

從上車到現在,紀馳一直不發一言,此刻正盯著手機在打字,似乎在跟人溝通工作,發白的屏幕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臉冰冷的顏色。

不好打擾他,夏安遠問開車的吳叔:“吳叔,這不是回學府路的方向吧?”

吳叔輕笑:“紀總特地來接您去吃飯呢,吃完了我再把你們送回去。”

“噢……”夏安遠有些疑惑,那先頭紀馳怎麽還問自己晚上想吃什麽——故意的嗎?

他往紀馳的方向看過去,剛巧紀馳將手機鎖屏,擡眼看他,淡道:“之前定的螃蟹今天才剛到,你去嘗嘗,看喜不喜歡。”

到了地方,夏安遠才發現自己想岔了,本以為紀馳說的螃蟹,指的是電視上那種,一只體格就比籃球還大的帝王蟹啊椰子蟹之類的,沒想到他說的是大閘蟹。

大閘蟹夏安遠倒是吃過的,有一年中秋,他剛好打零工多掙了點錢,又碰上超市打折,一只大閘蟹只要十塊,便買了一百塊的拿回家做給夏麗吃。

或許是他做法不對,要麽是打折的蟹品質已經不好了,總之做出來也就那樣,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鮮美,剝肉還剝得忒費勁,他倆沒吃幾只,最後只有再裹一遍澱粉回鍋油炸,第二頓做成了香辣蟹給解決掉。

但見到紀馳定的這些,夏安遠意識到,自己當時哪兒是買的大閘蟹,迷你閘蟹還差不多,最大的一只個頭還夠不上桌上這些的一半。他們先去看活蟹,又見到餐廳經理介紹的不知道有什麽典故淵源價值幾何的“蟹八件”——夏安遠不確定是不是叫這個名字,哪一件怎麽用夏安遠統統都是懵的。

等這全蟹宴端上桌,夏安遠才松了口氣,菜是一道一道上的,不是他想象中大閘蟹擺滿一整桌那種吃法,也完全不用自己動手剝。先上暖胃湯,再是同是用蟹做的卻風味各異的小菜——因為分量精致到只夠一個大男人一口吃的,夏安遠心裏一直把這種類型的菜稱作小菜——這土包子想法他沒跟紀馳提過。

雖然是蟹宴,但每道菜佐料都讓夏安遠意想不到,牛油果、火腿、魚子醬、魚肚、松茸……更多的是夏安遠叫不上來名字的食材,吃到最後才是整只清蒸大閘蟹,侍應生剝好擺好,淋上姜醋汁,夏安遠拿起勺子就能直接吃。

其實前面吃了那麽多道菜,加到一起都比不上這道最原汁原味的。

夏安遠吃收尾甜品的時候都還在震撼,原來那些對大閘蟹口味的描述真不是誇張,用描寫“鮮甜肥美”四個字的所有形容詞來形容,竟然都還沒有完全到位。

夏安遠也描述不出來,只覺得可能吃了這麽一回,自己的味蕾都要被這味兒給升華八個度。

一頓飯就在他一會兒冒一個出來的念頭中過去了。吳叔將他倆送回去,下車、上電梯,到開門進屋換完衣服,紀馳也沒跟夏安遠說一句話,等紀馳收拾完,抱了本英文書坐到沙發上閑看時,夏安遠才一只腿搭到沙發上,半跪著湊到他面前。

“幹什麽?”紀馳翻動書頁,眼皮都不掀一下。

“最後那個清蒸蟹,淋上姜醋汁很好吃。”夏安遠坐到自己小腿上,“這種姜醋汁裏面是不是放了紅糖?”

紀馳淡淡“嗯”了聲。

夏安遠也盯著紀馳的書看,他只認識那上面最基礎的單詞:“您要是喜歡吃,我可以學著做做。”

“你喜歡麽?”過了幾秒,紀馳反問。

“喜歡,”夏安遠點頭,“好吃。”

紀馳又“嗯”了一聲:“等段時候再帶你去,不過也不能多吃,螃蟹性寒。”

夏安遠看了紀馳好一會兒,問他:“今天沒有咳嗽了嗎,要不要再吃一頓藥,家裏有感冒藥。”

紀馳翻頁的動作頓了,他擡眼看向夏安遠,那眼神黑漆漆的,被燈光一照,像月下的深潭。

“到底想說什麽?”

夏安遠另一只腿也收到沙發上來,整個人擺出一副很乖的樣子跪坐著。這樣可以和紀馳平視。

“任南,”夏安遠舔了舔嘴唇,“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五年沒見了,今天剛巧在醫院門口碰見。”

紀馳看著他不說話。

夏安遠只能繼續說:“那會兒我也還是在工地上幹活,他一個毛頭小子,拍什麽人文照片給報社,剛好就碰上了點不該他碰上的事兒,被人把相機砸了,還挨了頓揍,我當時正好在那兒,幫他說了幾句好話,就這麽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