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是紀馳的小情

雨絲被風吹斜,在窗上敲出輕微的聲響。

屋子裏面悶熱,是夏季雨天時特有的體感,開空調會冷,不開渾身又要冒汗,親密關系跟氣候一樣冷暖不定,但大多數時候其實都像這種悶熱的下雨天,教人明明居於檐下,卻也坐立難安。

夏安遠突然睜開眼,朦朧的視線沒讓他第一時間認出來天花板上的吸頂燈造型。

他好像還醉著,被紀馳唇舌之間的酒氣熏醉了,那種從脊柱尾端往上竄到大腦神經末梢的酥麻,綿軟溫熱的糾纏,和紀馳身上熟悉怡人的香氣,仿佛都還沒有脫離夏安遠的感知,讓他心臟震得驚天動地。

他喘了兩口,吸入的氧氣中有潮濕的味道,繼而他感受到渾身的薄汗,屋子裏悶熱的溫度,和隱隱從窗戶外面傳來的簌簌聲音。

下大雨了。

他偏頭偏得艱難,這一動,才發現自己渾身肌肉已經酸痛得難以發力,喉嚨裏不可控制地溢出微弱的低吟。

“醒了?”

陽台上坐著的白衣男人轉頭看他,背著光,屋裏又陰暗,夏安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察覺到他聲音有些似曾相識,語氣淡淡的。

他站起來,修長的肢體展開,不緊不慢地走到夏安遠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不燒了,起來先喝點水?”

那只手很冰潤,是常年幹著精細活計的手,夏安遠被這觸感冰得清醒許多,有種猛然從溫泉中抽身的感覺。他眨了眨腫脹的眼,聲音粗啞微弱的,“廖醫生。”

“嗯。”廖永南倒了杯溫水,“喝吧。”

夏安遠把自己撐起來,接過那杯水,向他道了謝,卻沒急著喝,手指捏著玻璃杯,呆呆地汲取水體的溫度。

廖永南坐到他床邊,姿勢挺隨意的,不像他在醫院時候的樣子,他問夏安遠:“餓不餓?”

夏安遠反應有些遲鈍地搖頭。

廖永南笑了笑,這笑容看不出來他的情緒,只是成年人在客氣地表示他的友好:“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麽?一個禮拜了,還不餓?”

夏安遠仍然搖頭,他渾身的情緒仍沉浸在那個夢編織的海裏,吻揮散不去,紀馳揮散不去。

“行吧。”他點點頭,“你要是餓了就跟我說,我給你煮粥。”

夏安遠捧著杯子,看著緩緩上升的水汽,它碰到夏安遠鼻尖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溫度。夏安遠低下頭,先淺淺地抿了一口,幹澀已久的舌根嘗到了甘甜,迫不及待想要更多。他仰起了頭,脖頸繃出男人性感的弧度,帶點病氣,咕嚕著,水珠順著那弧度淌下來,緩慢地蔓延到鎖骨上面。

一周前,廖永南見到夏安遠的時候,那上面的痕跡還很新鮮。縱橫斑斕,觸目驚心。

“謝謝。”夏安遠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終於記起來要問廖永南,時間過長的昏睡讓他大腦運轉得很慢,他甚至沒反應過來,這條被子下就是他赤裸的身體,他坐起身來就露出了一大半,也全然忘記不久前他們在津口醫院的兩次見面裏,彌漫的氣氛有哪方面的罅隙。

“廖醫生……您怎麽會在這?”

“我工作換到京城來了,這段時間還在交接,暫時不用去上班,”他起身,往窗邊去,手按上了窗框,停住了,似乎很想將它打開。他背對著夏安遠,省略中間的種種過程,省略所有人的情緒、言語,省略夏安遠當時的情況和自己見到夏安遠時震驚的反應,省略紀馳連熬幾個夜後眼下的青黑和滿身的煙氣,只是輕描淡寫的,“很碰巧,被紀總叫來照顧你幾天。”

夏安遠無聲地瞪著空氣,他好像在很認真地理解廖永南說的每一個字,忽然,他摸上了脖子——那根鏈條不在原位了。

被這一嚇驚醒過來,神魂才歸位,他猛然想起所有事,這裏是紀馳的房子,他已經簽好了那張賣身契,做完了第一場交易,他沒洗澡就上了床,一睡醒就看到了廖永南……廖永南?廖永南在這裏,廖永南在照顧他?是紀馳叫他來的?他當時上了床之後,竟然一直昏睡到現在?他沒穿衣服,甚至沒有清理,是誰幫自己收拾好的?那這一切根本瞞不住人,他……如果自己猜得沒錯,廖永南是喜歡紀馳的吧?當時為了不讓他多心,自己解釋得那樣冠冕堂皇,結果轉眼就躺到了紀馳的家裏……廖永南該怎麽想自己?

夏安遠繃緊神經看了他一眼,廖永南的背影也像他人一樣,一股醫生的端正氣質。

他徹底醒過來了,那些解決了的沒解決的問題山洪一樣往大腦裏沖過來,思考能力過了載,叫他根本呼吸不上來。

夏安遠大喘了兩口氣,擡手給了自己狠狠一巴掌,他竟然現在才想到夏麗!

廖永南聽到聲音,轉身一看,夏安遠正一把掀開被子想要起床,他兩三步回到床邊,趕緊把人按回床上,醫生的那種嚴肅:“不能起這麽猛,會摔的,你輸了一周的營養液,現在哪兒還有什麽力氣。怎麽了?想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