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麓酒吧的二樓原本是一家台球廳,但因為生意慘淡,一個多月前老板一聲不吭地欠下房租溜了。

江岌記得黃鶯之前上樓看過幾次,似乎在猶豫到底是要將二樓擴建為酒吧的地盤,還是裝修之後繼續以台球廳運作下去。

江岌走上二樓,看見江北正坐在台球桌上,正一邊捧著蛋糕吃一邊看電視,離地半米的兩只腳晃晃悠悠,看上去比之前蔫蔫的狀態精神了不少。

在他經過江北時,江北吃得唇周沾了一圈白色奶油,她看向江岌:“下午有個人一直鬼鬼祟祟地在酒吧門口轉悠,沒見過的,是不是找你?”

江岌沒搭理她,一路走到二樓最東頭,在看到茶幾上的另一個蛋糕時,他的腳步頓住,盯著那蛋糕看了幾秒。

那是鐘揚和彭可詩買的蛋糕,“19歲生日快樂”幾個字已經跟周圍的奶油融化得不分你我,徹底看不清了。

在蛋糕旁邊的桌面上,扣著一個尺寸與它並不相符的塑料蓋子,蓋子上還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江岌走近了,彎腰拿起了那個信封,從裏面抽出了一張信紙。

迅速地瀏覽了一遍信紙上的內容,他回身看向江北:“你手裏的蛋糕哪來的?”

“放在茶幾上的,”江北看著電視,又挖了一大勺放入口中,含混不清道,“你為什麽會收到兩個蛋糕?”

她一口蛋糕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江岌朝她走了過來,劈手奪過她捧著的那個蛋糕,一語不發地擡手倒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連帶著手裏的那封信,用手掌捏成一團也一並扔了進去。

江北瞪著他,江岌無視她的目光,拎起垃圾桶遞給她:“去把垃圾倒了。”

江北什麽也沒說,擡手抹幹凈嘴角的奶油,從台球桌上跳下來,接過垃圾桶朝門口走。

二樓門口放著一個潔白的、系著緞帶的盒子,路過時江北好奇地看了一眼,把垃圾桶放到一邊,然後彎下腰拆開緞帶。

江岌倚靠著台球桌正看手機,忽然聽到門口慌亂的腳步聲中夾雜著江北的一聲驚呼。

他直起身,快步走到門口,扶住步步後退的江北:“怎麽了?”

江北驚魂甫定,指了指被她踢出去的紙盒。順著她的目光,江岌朝地上那紙盒看去,一只血跡斑斑的斷臂赫然躺在盒子裏。鮮紅的血跡跟潔白的紙盒對比分明,造成了極強的視覺沖擊力。

江岌走到盒子旁,半蹲下來,將那“斷臂”拿出來看了看,低聲罵了句“陰魂不散的東西”,然後他將那假斷臂放回盒子裏,蓋上了蓋子,一並扔到了裏垃圾桶,瞥向江北的眼神帶了點戲謔:“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麽?”

江北緊抿著唇,興許是被嚇了一跳,她的臉色相比以往更是煞白,襯得那雙眼睛像兩顆漆黑的珠子。

“你回去吧。”江岌直起身,自己拎起垃圾桶下了樓梯。

倒完垃圾回來,坐回茶幾後的沙發,江岌再次打開那張照,腦中冷靜地構想著接下來的計劃。

該怎麽讓這張照片物盡其用?季馳這個人他沒接觸過,如果沒有眼鏡在中間做中介,他不太可能直接聯系到對方。

而至於秦青卓,眼下顯然是他最優、也最現實的選擇。不過,眼鏡說得沒錯,貿然拿著這張照片獅子大開口,可能會被對方反咬一口。

想要做成這件事情,必須得先試探出這張照片在秦青卓那裏的分量以及秦青卓的底線,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如果秦青卓真的因為這張照片而任由自己擺布,那之後的一切都會很好辦,但如果秦青卓不吃這套,事情就會變得有些棘手,還得另想其他辦法……

那要怎麽才能試探出秦青卓的底線?盯著照片上秦青卓的側臉,江岌腦中浮現出秦青卓傍晚說過的那句話——“如果下期節目還是這種表現,等待著你們的結果是什麽,我想你應該非常清楚。”

垂眼思忖幾秒,江岌從手機上調出了跟陳嘉的聊天記錄。陳嘉前幾天給他發過秦青卓的聯系方式,說秦老師歡迎你們有問題隨時聯系他,但江岌並沒把這話當回事。

打開聊天軟件,江岌將陳嘉發來的一連串字母和數字輸入到搜索框中,點擊查找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抱著吉他的黑色剪影頭像。

江岌的指腹輕輕觸碰頭像下方的“添加通訊錄”一行字,靜靜等待對方給出反應。

*

臨近淩晨,秦青卓將下一場的編曲意見整理好,發給隊內幾支樂隊後,這才發現季馳發來了消息。

——“青卓,你在做什麽?”

——“剛下夜戲,我好累啊。”

——“今天的探班視頻拍得怎麽樣?樂隊配合嗎?”

瀏覽完季馳給自己發的消息,秦青卓給他撥去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來,不是季馳本人接的,是他的助理袁雨:“馳哥在拍戲呢,青卓哥,你找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