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金風細雨(13)

既醉是真的沒想到關七竟然厲害成這樣, 可他卻是個白癡。

什麽迷天盟神秘莫測,七聖主威震黑白兩道,全是吹的, 一群人圍著個瘋癲的關七借名行事,有事就把關七牽出來去平事,看看這一地的囚車和鎖鏈的碎屑, 就知道關七這些年過得如何了。

既醉踹了關七一腳,見他哇哇大哭地像個孩子, 一肚子的氣都生不起來了,只能自己抹抹眼淚, 看向蘇夢枕,眼裏帶著期許,“公子,雷損會不會死?”

她剛才離得有一點遠, 只看到雷損成了個血人,那個白衣人救走雷損的速度又太快, 實在分辨不清雷損的傷勢輕重。

蘇夢枕嘆了一口氣, 說道:“肋下中了兩道劍氣, 腹部道, 肩膀一道,腿上六七道, 活下來的可能不大。即便能救回來, 也應該無法再動武了。”

既醉有些高興,又有些擔心地說道:“那個白衣人武功是不是很高?他和雷損是什麽關系?”

蘇夢枕抿了抿唇, 既醉忽然明白了,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大罵道:“是狄飛驚對不對?一定是狄飛驚!這個狼心狗肺的賤人, 招娣還把他從雪地裏抱起來救回家去,當年就應該直接把這個狗東西打死在雪地裏……”

蘇家也是名門世家,蘇夢枕雖然幾經流離,骨子裏卻還是個貴人,他微微擰眉,卻什麽都沒說。

一直到聽完了既醉的臟話,蘇夢枕才淡淡地說道:“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對付的就是失去雷損的六分半堂。”

既醉不說話了,悶悶地又踢了關七一腳,“我們把他帶回去吧,萬一他被雷純弄去了,給你也來一下子,我們就是失去蘇夢枕的金風細雨樓了。”

蘇夢枕失笑,這本就是他打算好的,關七這樣的人留在外面,對所有人都是威脅,一個武功蓋世的瘋子遠比可控的宗師武者要危險得多。

此時不遠處的一所民居裏,雷媚吐了一口血,坐在房頂的年輕公子輕輕嘆氣,道:“收攏不到關七了。”

方應看隨手扔掉手裏的玉釵,那是溫小白的愛物,也不知道是哪個男人送的,這女人對他義父百般暗示,遺釵相贈,不想來的人是他,還故作端莊地罵了他一通,可惜他那會兒還生嫩,心裏惦記著義母,就沒沾了那溫小白。

否則今日看看關七的威風,再回想溫小白的事,那也是很過癮的。

方應看本想著今日關七若能逃脫,便用溫小白的下落將人收攏在手裏,作為一道殺器來使用,可偏偏只傷了雷損,蘇夢枕站在那裏,關七被又踢又踹還不肯走,白費了他留下來的接應人手。

雷媚擦了擦血,笑得十分風情,對那年輕公子道:“小侯爺今日見到的美人太多,怕要把媚兒給忘記了。”

方應看笑得有些譏嘲,“那是蘇夢枕的情人,皇帝也搶不來,怕是要等他死了才能得手。”

雷媚走出民居,也落到了房頂上,她的身姿妖嬈動人,投進方應看的懷裏,扭著身子道:“小侯爺只看得到那一個麽?真是不把雷純小姐和溫柔姑娘看在眼裏。”

“你想說的是不把你看在眼裏?那兩個幹癟丫頭有什麽可看的。”方應看輕佻地擡起雷媚的下巴,他的長相實在俊美精致,又極年輕,雷媚頗為迷戀地抱緊了方小侯爺,臉上露出些嫵媚之意。

方應看忽然變了臉色,惡狠狠地道:“女人懂什麽女人,我一看就看得出來,那是個比你還要浪的騷狐狸,蘇夢枕算是栽進去了,就他那個身子骨,落到那樣的女人手裏,還不是**蝕骨?他已是活不了幾年了!”

雷媚哦了一聲,不在意方應看的汙言穢語,只是有些醋意道:“那小侯爺還敢惦記。”

方應看撩撥著雷媚,俊美臉龐上滿是戲謔的惡意,語氣張狂至極,只道:“我有什麽不敢?”

是,他有什麽不敢?

義父方歌吟從不入汴京,他上頭無人管轄,卻又背靠這座鐵打的大山,在汴京城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底下的事有什麽他不敢幹的?哦,是有一件他不敢,便是他的義母桑小娥。

方應看這輩子沒有愛情,只有**,他把對義母的求而不得全部傾瀉在其他女人身上,落在他手裏的女人,幾乎都被活活虐待而死,外頭卻沒有半點風聲,皇帝很喜歡這個天真俊俏的小侯爺,還想等最疼愛的公主過兩年長大一些,嫁公主給他。

方歌吟是仁人義士,孤高君子,桑小娥是溫柔賢女,慈心觀音,收養方應看之後從未有過苛待,兩人對這個義子細心教導,幾乎無微不至。

可惜,這世上最可怕的惡人,從來都是天生的。

回到金風細雨樓已經是深夜,既醉自己都還住在紅樓一樓的單間住所裏,因為關七畢竟是個瘋子,也怕他無故傷人,所以只能住得離蘇夢枕近些,他被安置在玉塔的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