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擦拭
崔決個人與三房的那位爺的品位截然相反, 對於己用之物,從不鋪張靡費,就連出行時用的馬車, 從外觀上看也頗為低調, 只不過是要比一般馬車大上許多。
馬車裏內置一張可供二人休息的床榻, 床榻兩側,除了兩列可以放置器物的檀香木櫃之外, 還有鋪著薄墊的軟皮長椅。
馬車中間還擺著可供三至四人圍坐的茶幾, 茶幾中央擺著一個熏爐,裊裊青煙隨著從爐頂直上, 將馨香漫灑在整輛馬車中。
徐燕芝在當夜就醒了, 模糊的視線匯聚在不遠處的櫃上的蓮花紋樣的寶瓶上, 鼻頭一動,淡雅的香氣隨之灌入鼻腔,她記得這個味道, 是崔決喜歡的。
她的面色微微一滯, 這才將目光投向盤坐在茶幾旁的崔決。
再上乘的馬車,在行駛中也免不了簸動, 茶幾上的燭火輕蕩,為崔決白皙的面龐染上一層昏黃, 崔決還未發覺她已經睜眼, 指腹正壓著茶幾上的書籍,他在看書時, 連周身的氛圍也沁上幾分妙不可言的清雅卓然, 總會讓人不舍打破。
“恁……”
徐燕芝就是那種打破雅靜氣氛的第一人, 她指著崔決,一開口就想罵他。
可惜她喉嚨發幹, 說話時就像是有火在燒她的嗓子一般。
“你醒了。”
崔決放下手中的書籍,起身沖她走過來。
她扒著床沿,仍然不死心地伸手,想將他那整潔無垢的衣冠拽皺,想將他的冠冕堂皇撕個粉碎,可徐燕芝力不從心,從長安出來後,幾乎都是在馬車上度過的,加之又受了刺激,身體再如何康健也吃不消,她的指尖只堪堪觸到了他的衣襟,身子就向前一到,頭朝下栽下去。
“三郎君,之前您說給表姑娘熱的姜湯,我給您端過來了!”
崔決對待下屬,稱得上是親和,跟他近密的下屬,素來也不用時時刻刻守著尊卑之禮,這也是讓周圍人都信服他的緣由之一。
能文端著一碗姜湯,撩起車簾,也沒注意到裏面的情況,就將姜湯放在馬車中央的茶幾上,說道:“郎君,前面就是汴京了,可要進城休息?”
說罷,他感受到了崔決的身形十分僵硬,眼底閃過著一絲疑惑,
待到看清時,能文臉一紅,低下頭,“三郎君,是能武打擾了。”
從未如此飛速地落荒而逃。
能武經過郎君的馬車時,看到能文正雙手合十,虔誠著祈禱著什麽。
“你怎麽了?”
能文深沉地看了一眼能武,眼中的憐憫不知道是在同情誰,“能武,如果哪一天郎君要因為你左腳先踏入院門把你踹出去,你千萬不要怪哥哥。”
能武:?
能文繼續祈禱,能武當然不會懂他突兀地闖進三郎君的馬車裏,看到的那一幕是多麽的,讓他面紅耳赤。
他看到表姑娘伸手將三郎君的腰帶……拽開了。
他沒料到,崔決自然也沒料到這回事。
方才的徐燕芝,手指約莫是想找到一個借力點,卻不料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腰帶,整個人向下劃著,若不是他趕緊將她抱住,不然的話她就要整個人摔到地上去,光潔的腦門非要撞出個大包不可。
雖然稍有失策,但好歹讓她落到自己懷中了。
可他身邊的雙生子總是分不清主次,也怪他沒怎麽拘束過下屬。
崔決都不用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定是誤會了個透徹。
不過,這並不是最主要的,他的手背覆上徐燕芝的腦門,滾燙,發熱了。
他的手掌收緊,讓半暈半醒的徐燕芝哼唧了一聲。
“若不是你偏要離開,也不至於受這麽多苦吃。”
徐燕芝一下子病倒了,自然不知道她的動作在能文心裏,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可崔決這次出來尋她,帶上了護衛,帶上了郎中,還有庖丁,就是沒有一個婢女。
他們不能在路上拖太久,又絕不可能讓其他人近表姑娘的身。
那麽就只剩他自己來照顧生著病的徐燕芝了。
但崔決會,對照顧女郎這等事,知曉的少之甚少。
他只知道要幫她灌藥,還記得郎君說過的話,要多加一些被衾,讓她發汗。
但徐燕芝病得糊塗,經常因為太苦,太熱,不配合。
如此,有何解法?
這是他第一次向前世的自己求救。
許久未被回過的那位冷哼一聲。
奇怪的是,他們都是崔決,卻在不同的經歷下產生了細微的偏差。
【你不如現在一頭撞倒在榻上,把掌控權給我。】可愛班他的聲音懶洋洋地,帶著嫌棄與顯而易見的嘲諷,【你這樣,哪裏是照顧她。】